“原始林”纪行

 

于泳

 

在大乳山景区东北隅，东接小乳山，西邻三神牌山，与大乳山相连处，有一约四、五百米长的狭长地带，其间丛生着大量的柞树、黑松、合欢等。此处地貌奇特、植被丰富、林木蔚秀、生态保持极好，因该地林木有野生及后次生之说，在未正式命名前，我们姑且称其为“原始次生生态林”。

季夏的某日，偕艺术总监单传统先生一同前往该地游览。此时正逢雨季，草木茂盛。途中以防蛇虫扰人，临行前与园容部的同志取了一支约两米见长的竹竿，一折为二，既作拄杖又作驱蛇棍，另有一番“竹杖芒鞋轻胜马”的快意。自景区办公舍以北沿隐现的羊肠山道迤逦而上，边行边用竹竿拨打着草丛。一路芳草萋萋、虫鸣雀跃，前数百步，路两侧茁生着高达粗壮的板栗树，树冠如盖、浓荫蔽日，树围约二尺许。据说此树生长维艰，行于此状非数十年功不得成。板栗树外围，分布着不规则的、四周用板石砌成的小块梯田，上下层叠有序，为六十年代“农业学大寨”的产物。在当时被树立为“样板田”，因年代久远无人整修，杂生着茂草，但仍可辨认其原貌。

此时，一阵凉风徐徐吹过，顷刻间天色已渐显灰暗，空中不时飘零下淅淅沥沥的小雨，透着凉意的雨滴浸入脖颈，拂在脸上，陡有丝丝的清爽，在这闷热的伏天倒给人一种清心惬意之感。约摸一刻时，来到一矗立着残垣断壁石屋的山麓下，单老拄起竹杖，移步而上，沉稳的步伐令人惊讶其体健之硕，其攀援之力感不亚于年轻人，可我仍不时的提醒他当心脚下路滑。单老则戏言，由于工作使然，虽未跋涉过千山万水，倒也屡屡登山涉水，于此地纵谈不上如履平地，却也习以为常，我不由地为其一如既往的敬业风范而顿生敬意。

登至山顶，地势较为平坦，方圆约百余平方米。转过几棵零落的黑松，便到了“原始生态林”的入口处。此处呈东西走向，左高右低。自八十年代初护林队解散，已人迹鲜至，后被大乳山林场接管。因涵养得法，草茂林密，原有的山路已显模糊，依稀可辨一狭长小径蜿蜒伸至邈远，可谓曲径通幽。再前行，左侧因山势层叠而形成缓坡，密生着黑松、紫穗槐等，夹杂着各类山花和野草，均生势盎然、竞秀吐芳。这里的黑松与山下的明显不同，皆呈直立状，清秀挺拔，苍翠耸然。问其故，单老释曰：“此地山深林密，阳光浸泄不透，各类植物为沐阳光雨露，皆竞而秀出，愈高者受润泽之度就越强。”可见竞争之势于自然界早已见端倪。右侧则是宽约二十余米，纵长目不尽及的幽谷，数以万计的柞树，密密匝匝、郁郁葱葱，因过于茂密，能见度仅前方十余米。陈年累积的落叶厚达尺许，一脚踏下松软宜人。谷中静谧的听不到俗音，偶有穿林风过，引发林涛此起彼伏，不时的山鸡啼鸣和野兔的跳窜给这幽静的空谷增添了些许的灵动，潺潺的溪流声和雨打绿叶的清音愈使得这幽谷更幽，而林中则愈静。几株盛开的合欢若隐若现于万木葱茏之中，犹如万绿丛中一点红，象为这盛茂如海的丛林皴染了一抹艳丽之彩。在雨雾笼罩下，远近不同的绿随目力所及，呈现出墨绿、苍绿、翠绿、淡绿之感；上下起伏的枝条或虬枝斜逸、或绿翠盈路，既呈迎宾状、又具峥嵘态，可谓千姿百状、奇形不一。此时单老的相机顿时忙碌起来，那远近不同的山，风姿迥异的树，深邃幽远的意境，连同那姹紫嫣红的奇葩异草，嶙峋怪异的奇石，皆一统其囊中。

沿曲径顺势而行，径中杂草拥厚、长及过膝，无怪乎大乳山被誉为“福地”，连野草居然也能生得如此繁茂。杂草间、树荫下、怪石旁幽生着大小不等且泛着粉红色斑点的彩菇、灰菇；小溪边、原野上芳香四溢的山月季、野杜鹃、幽兰，将整个山谷点缀的如花团锦簇，分外妖娆。一侧呈深褐色的山石自顶端挂于山体，因雨水的积蓄，形成一条弯弯的、细细的的窄瀑，潺潺泻泻、叮叮咚咚、淙淙浅浅，遇石而溅起水珠四溢，逢林则分支涓涓，沿山势而下，流于山谷，滋润着幽谷丛林偕百草与千花。一路上有这清泉相伴，花鸟相依，此行真乃有色也有声。愈往纵深里走，森林的原始味道就越浓，浓到你几乎真得象是置身于十万大山中。身处此地，不禁令人真切地感受到那“得山水清气、极天地大观”的恢宏神韵。此刻心纵有几分沉疴或嘈杂，也早化为一缕幽趣，融化在这大自然的千音万音、千红万绿之中了。

转过一山隅，眼前顿时豁然开朗。前方不远处凸现一山，山岭遍布合欢。时下正值盛开季节，舒展开的翠翼映衬着粉红色的绒花，在烟雨濛濛中，愈显得妩媚动人。抬眼望，有雾里看花之妙，愈看愈觉得迷离多姿。山风拂过，已过成熟期的粉绒花随风飘飘洒洒、落英缤纷，俨然漫天洒落的红雨，又具那层林尽染的美妙。同行的单老此时也被这美不胜收的绝妙之地所富含的无穷魅力深深感染，情不自禁的引吭高歌，浑厚而纯正的山歌小调悠扬地回荡在这空灵的幽谷。

是的，这里的确很美，美得令人目不暇接，美得令人心驰神往。这里是树的世界，花的海洋，虫鸟的天堂。只是此地尚未开发，于我们当属奢求了。在这大山的腹地深处，我们已经眩感于她所坦露的美。于繁杂的尘世中，她用石与水、山与树幻化了一个美妙的梦境所在——沉静如斯，超然出尘。

远离自然，则更向往着自然，身处这空灵、幽静的原野山谷，烦躁的不快，俗事羁绊的困扰，都会在大自然的陶冶中被荡涤一空。蓦然回首，细雨乍歇，身后的青山翠谷半掩在这雨后的清旷中，依旧静默如初。只有走进她的梦，才能了解她的美，她终究于沧海桑田的变换中，珍藏一份美，给自己，更是给这个世界……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