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里跑龙兵　沙岗浅鲸鱼

 

 

赵均国

 

 

“跑龙兵了，龙兵进口里了！”不知是谁的一声呼喊，使许多大人、孩童的目光一齐集向前海沿红石嘴外的海面，只见远处蔚蓝的海面上不时翻涌着波澜，一群十几头大小不一的黑脊背、白肚皮的大鱼，前呼后拥地从口外经西圈向口里行进。它们时而跳出水面，如鲤鱼跃龙门；时而潜入水下，似一只只疾进的潜艇。跃起时巨大的扇尾拍击着海面，激起层层浪花；潜下时一股股水注状若喷泉，呼啸着直冲蓝天，一幅动人心魄、美丽壮观的画面展现于人们眼前。这是公元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深秋的一天傍晚，发生在山东乳山西山村海边的一幕奇观。这奇观是西山的一景，是西山的骄傲，也是西山人的眼福。老辈人说这是龙王在巡港，以前每年春秋常见。

过去海边渔村的人们敬神，尤其敬重海神。许多海边渔村的岸崖上都建有海神庙，常年祭祀。人们认为是海神决定着他们一年捕鱼的收成，保佑着他们出海作业平安。海神姓甚名谁，长什么样子，人们不曾知道，大概就是神活中的海龙王吧。人们想象海龙王的出巡，就如同人间出巡的皇帝一样，前呼后拥，护兵开道。海龙王的护兵曰龙兵，人们虽然没见过龙王，但龙兵的出现，就意味着龙王巡视到此地了，这必将给当地的渔民带来好的收成。其实，所谓龙兵即今人所说的鲸鱼。鲸鱼体大，食量颇丰，据说成年鲸鱼重可达十数吨，每天要食用大量鱼虾。鲸鱼的捕食也用不着追逐撕咬，只需在快速游动中张开大口，鱼虾就象过筛子一样滤于其胃中。故鲸鱼常年游动出没的海域，往往盛产大量鱼虾，是海产丰富的渔乡。因此，自古以来的西山人，期盼着龙兵的到来，观赏着口里跑龙兵的奇景，憧憬着来年渔业的好收成。据村里年长者说，在1936年冬至日，有两条巨大的鲸鱼搁浅于我西山村红石嘴外的沙岗上，头西尾东，南北并排，相距约有300余米。鲸鱼之大前所未见，即使在涨潮时，渔船的桅杆也刚刚与其脊背平齐，身长均在20米以上。西山村的渔民驾着小船围拥着它们，据传族中明中公等多人曾祈祷着，期盼它们重归深海，免遭祸难，但未见其动。此事很快就轰动了方圆数十里的人们，于是内地来了一帮人动手用铡刀杀死了鲸鱼，据说开刀时鲸鱼眼中流着泪，血水染红了大片海域。西山人无力劝阻，只能眼睁睁看着鲸鱼流泪死去而阵阵心痛。

关于鲸鱼搁浅，无法回归大海，现又称之为鲸鱼自杀。至今在世界各地（特别是澳洲、美洲）时有发生，究其原因即使以现代科技手段也难查其详。有一个说法是由于海水的污染，破坏了鲸鱼的声呐系统，使其无法探测并避开浅滩所致。呜呼！是人类的生存污染了环境，环境的破坏威胁着其他生物群的生存，大量生物物种的灭绝又反过来危及到人类本身的生存。如此循环，岂不悲哉！然则，人家澳洲、美洲现仍时有鲸鱼出没，而我西山海滨，再无了龙兵的踪影。是过度的捕捞断绝了鲸鱼的食粮，也使近海渔业濒临灭绝。是海水的污染、赤潮的蔓延使鲸鱼再也无法寻踪回归故里，我西山村就再难重现龙兵进口里的奇伟壮观。这是大海的悲哀，是西山人的悲哀，更是全人类的悲哀。人们不仅要问，何时能还我西山海边一片纯洁清蓝的海水！何时能恢复葫芦滩前渔樯林立的繁荣景象！何时能再现龙兵进口里之蔚然奇观！西山人期盼着，这一天还会回来吗！？

 

 

                                （写于2005年6月）

 

 

注：口里——乳山口湾南的居民称乳山口为“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