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高署新
芦荻飞白万里秋
文/郑华
夏之门刚悄没声儿被关紧,秋之门即吱扭扭儿被打开,换季只在一夜间。打开秋门,每个人摄入眼底的秋景儿皆不同,五彩斑斓的,令人回味无穷,记忆犹新。
震憾我的是见过一片浅滩汀洲之上的芦、荻荡。那片荻花已经粉紫中泛着白,好广阔的一片,一眼望不到边,恰似一片荻海。南来的秋风微微地一吹,只听“哈啊……哈啊……”荻海泛着白色的波浪顺着风儿向北追去,赶不上趟就直起腰,还没等喘口大气,又一股南风吹来,紧接着又听见群荻的呼喊,“哈啊哈啊……唰啊唰啊……”滩汀之上,恰似草原上驰来了千军万马,半空中腾起白色的尘,无比壮观。又似海滩上逐浪的白沫,浪推前涌,浪退后撤,真可谓“枝枝摇浪花”。荻海中,还夹杂着一撮撮的芦苇,芦花正开,泛着紫色的光芒。远远看去,它们高高地昂着头,挨挨挤挤,随风舞蹈,不知底细,你会以为那是夹在荻海中的一片苞米。
好多人把芦和荻混为一物,其实芦苇和荻是两种不同的植物。荻为禾本科,荻属,俗称荻草、荻了、霸土剑,系多年生草本水陆两生植物。芦苇,是多年水生或湿生的高大禾草,生长在灌溉沟渠旁、河堤沼泽地等,世界各地均有生长。没有长穗的芦苇称蒹,初生的芦苇称葭,芦苇又有”禾草森林”之称。
芦苇、荻赛着伴儿长高,两米以上的个头,需仰视。没风的时候,它们不住地点头,颤颤悠悠的,弱小的身子骨好强大,细瘦的杆儿竟架得住那颗硕大的花冠。有风的时候,风就是统帅,是旗帜,令旗一挥,芦、荻就疯狂地随风舞蹈。它们摇晃着高挑的身躯,潇洒地甩着头,不用怕折倒,它们的叶子像手臂,你扶着我,我扯着你,即使再狂暴的风来了,它们也不怕。有人来了,它们向你点头致意,没人来的时候,它们向着大地点头招手。鸟儿来了,落在它们的躯干上,它们也不恼,无非就是找好立足点,调整一下身体状态,让鸟儿惬意地倚一倚,它们晃动着腰肢,得意地摇几摇。水鸭子更是愿意依偎着芦、荻荡过活,那里可是捕鱼捉虾的藏金库,高高的芦、荻杆儿下面,水鸭子像一条小小的船,在苇荡里穿过来游过去,一边捉着迷藏,一边梳理着羽毛。若是刮起一股旋转风,那可更好看了,芦、荻像被雷惊吓了的鸭子,左摇右摆,不知所措,那泛白的荻花,忽地这里银白一片,忽地那儿闪闪发亮,走近再看,荻花亮如锦缎,润泽如鹤羽。
夕阳中,逆光之下的浅滩汀洲也别有一番韵味儿。在两岸芦、荻摇荡的呐喊声中,村姑的捣衣声时起时落,在风景如画的河滩里,洗衣人又为风景画增添了一笔动感的元素,那身红红的衣服像一团跳跃的火焰。迷眼再向西望着河滩的两岸及河中的汀洲,只见芦、荻花在水气氤氲的河床上自成一幅水墨丹青,不禁就感觉与“夹岸芦花雪点成”的诗句十分贴切。河里的秋水,静静的,像一面镜子,映着岸边树和芦、荻的倒影儿,只消丢一颗豆大的小石子,那镜面就泛起圈圈的涟漪,一圈一圈向远处荡去,岸边芦荻的倒影儿一下子就成了哈哈镜中的模样了。
芦、荻飞白的场景不仅仅在浅滩汀洲,那些秋天的山峰,哪一座都像约好了似的,忙不迭地吹起秋天的号角,把那些睡着、醒着的荻芦一齐叫醒。秋风从不偏向,早早晚晚,万里山川中的荻、芦会次第收到秋天赏赐开花的机会。朵朵荻、芦花儿,在初秋里呈现着粉紫或紫红的妆容,随着深秋的渐进,花冠越来越美,越来越轻盈,直到白了头。
芦、荻扎根污泥、河滩,特别是荻,能扎根高山上的石缝中,它们不择出身,勇于挑战风雨,虽茎杆细瘦,但柔韧有度。一枝芦、荻是弱小的,一群芦、荻就强大到狂风暴雨也摧不垮折不倒。成片的芦、荻即使在狂风暴雨中,也会紧紧相扶相拥,和风而舞,展示了一种“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的不屈风骨。由此可见团结的力量是强大的!这种团结一致的处世哲学,不正是那些扎根贫瘠土地的劳动人民相互扶持爱护的缩影吗?
我所见过的这片广阔的芦、荻荡,是在乳山崖子地口村决溪河段(乳山河上游主干流)两岸大堤内外的两种野草。它们年年春天发芽,秋天开花,等到了冬天,河面上冰封一片之际,芦、荻早已飞白如鹅绒,那正是收获芦、荻的季节。不用等到来年秋天,这些芦、荻已经成了造纸、葺屋、编席的材料,那些席子,帘子,折子正是寻常百姓家的日常用品。要是你想看一片纯正的芦苇荡,那么你赶紧在秋天的暖阳中,赶往乳山银滩潮汐湖,那儿是芦苇荡的天下,好几百亩的光景,如果你有幸在芦花已白头的日子里邂逅了它们,你将不虚此行。
芦、荻飞白万里秋。秋天的大地,是丰收的剧场,更是芦、荻的舞台。
摄影:高署新
摄影:高署新
荻花飞白 摄影:隋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