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圣母：乳山母爱文化的灵魂

 

辛明路

 

题记：乳山境内所说的三圣母有两层意思，一是指《大乳山的传说》中的主人公三圣母，二是指大地圣母、人间圣母、神话圣母的合称。本文所论述的是后者。

 

乳山母爱文化既有明显的地域特征，又具备系统的母爱文化特质，这特质中最有代表性的是三位圣母。要想了解乳山母爱文化，首先要知道这三位圣母，因这是乳山母爱文化的根基。乳山的山水中、人世间、精神层面里都有圣母的身影。大自然中的母爱图腾大乳山为大地圣母，以冯德英先生“三花”作品中的伟大母亲为代表的人间圣母，神话传说中拯救众生的三圣母为神话圣母。这三位圣母给人的感觉有时很具体，有时又较抽象；就像母亲给子女的爱，有的时候儿女看得到，有的时候看不见。乳山的圣母元素，符合母爱文化的特征，能彰显大爱无疆的母爱文化特质。

大地圣母：大乳山的慈母懿容，当之无愧的应该称作大地圣母。我曾对大乳山敬言：“母爱如山看得见的地方。”大乳山使人油然而生神圣、端庄、慈爱、温馨、祥和的美好感觉，萌生崇敬、感恩、报答等孝道情怀。天设感恩场所，地造圣母形象。乳山也是全国唯一的一个以母亲形象命名的城市。（日本高僧圆仁所撰《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一书，记录公元839年4月26日他途经大乳山下的情况：“其乳山之体，峻峰高颖，顶上如锋，山根自岭下而指六方。于澳西边，亦有石山，岩峰立岭，高秀半天。”他意不在写景，却记述了大乳山的伟秀俊奇。依此推断，唐朝时，这座山就叫乳山。民间称作大乳山，是对应东面小乳山而言的。古人用字很讲究，山名使用书面雅语，足见其对神圣母亲山的敬重。）前人对大乳山就十分敬仰，大乳山岩体上有不少古代刻石诗文，可怜因年代久远无法辨认。20世纪之前的吟咏作品，现存清代李本澄的一首题为《乳山》的长诗。全诗表达出大爱情怀，闪烁着人性的光芒。特别是对孝道的颂扬，语言生动，比喻形象，真情感人。全诗如下：

大造鼓洪炉，流形善陶冶。生气弗宁息，循环未相假。

中空讵有灵，尘埃并野马。万物构精生，万物复就养。

三年难免怀，拮据才儿襁。犹嫌粒食粗，琼液儿心懩。

甘苦望儿言，食之速儿长。精血化儿食，儿大珠擎掌。

东西与南北，任凭儿所之。儿去饱鸡豚，椿萱饥饿时。

乾坤为此愁，设象碧山丘。高顶遏流云，圆峰润松楸。

楸干集慈乌，乌雏声啾啾。乌壮返哺乌，遂令群鸟羞。

车马漫悠悠，行人莫远游。塞迥心常怂，青山在上头。

从文学联想到文化，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各级文化部门负责人，大乳山下出生的人都担任过，如国家文化部原部长于会泳，山东省文化厅原厅长于占德，省人大法工委原主任、省诗词学会副会长于仁伯，乳山市人大副主任、冯德英文学馆馆长赵钧波，市文广新局局长赵红日等。对母亲山的崇敬流淌在大乳山儿女的血脉里，母亲山给予的精神哺育，他们都以不同的方式讲述过，其中，大乳山的文化寓意，于占德先生在题为《大乳山 母亲山》的文章中有着精辟论述：

在威海西面，青岛东面的黄海之滨有一座山。与泰山比，她算不上高大；与黄山比，她少了些俏丽。只因状貌如同硕大的乳房，名曰大乳山。乳，是婴儿的口粮，哺乳俗称“吃妈妈”。世上名山颇多，登山者的心态各异。或攀高涉险，或观景散怀，或求神拜佛，如此等等；而走近大乳山于此之外又多了一分对母亲的敬仰、思念和依恋之情——人间最珍贵的母子深情。这就是大乳山。她拔海而起，呈半球形的巨大山体中央隆凸起圆润的乳峰，周边的“乳晕”清晰可见。山脚下荡漾着大海的碧波，环绕着苍翠的丛峦。翔鸥鸣天，飞泉扑地。多么挺拔壮美，多么宝孕光含，简直就是天地造化的杰作。

然而，细究“乳”字的形义，却并不是指的乳房。按《说文解字》 的解释，“人及鸟生子曰乳”，“乳”“从孚从乙”。“乳”即生子。生子可不是一件小事。今天我们主张男女平等，反对性别歧视，过去的人们则不重生女重生男。据记载，古时候国王为求子嗣，于春分之日燕子来时，率领后妃们在郊外举行隆重的祭礼，以太牢即牛羊豕三牲全备的最高规格，供奉求子之神，祈求尽早生个儿子。

《诗经•玄鸟》篇“天命玄鸟，降而生商”，说的就是汤的先祖有娀氏女简狄配高辛氏帝，帝率简狄举行祭礼而生子这件事。后来此种仪式便久演不衰，广为流传，“乳”字就成了它的活化石。“乳”字的右边是一个燕（玄鸟）图腾，左边那只覆手领送的就是人们期盼的贵“子”。这不是一幅活灵活现的“开生候鸟”送子图吗？“子”来到世上第一声啼哭，大概就是饿了要妈妈开饭的意思。生子之后，母亲就要担负起育儿的责任，这头一件事就是喂奶。《说文》等书中说，“母”像乳子也；又说“母”从女，其中两点像人乳形。

于是，“生子”的“乳”和“乳”子的“母”就这样有机地联系在一起。母亲俯视着怀中的婴儿，深情地抚摸着；婴儿凝望着妈妈，贪婪地吮吸着，睡而不舍。多么纯情，多么圣洁！

大乳山起名于哪朝哪代，难以查考，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当时起名为“大乳山”而没叫“奶头山”，这就多了些高雅，少了些俗气。我依稀记得大乳山那里有座娘娘庙，里面供奉着送子娘娘。逢年过节香火很盛，民间传说还挺“灵验”。大约因为这里有座妈妈山，孩子生下来不愁没奶吃吧。

这些诗文，立意崇高，格调高雅，感恩母亲，褒奖孝道，弘扬中华传统美德，字里行间，已有着明显的大地圣母崇拜意蕴。

人间圣母：人间圣母，以冯德英经典作品“三花”中的母亲为代表。抗战时期在乳山的胶东育儿所，300多位乳娘在极其艰苦的情况下养育了1000多名八路军的后代，演绎了真人版的“三圣母救众生”的故事。冯德英细致地描写了那个时代乳山母亲们的母爱事迹。北京大学及我国著名文艺评论家李希凡，都把中国塑造母亲形象最成功的作品定为冯德英的《苦菜花》，这不是偶然的事情，而是乳山这方山水和历史悠久的母爱文化传统深厚积淀的必然结果。《苦菜花》中的母亲是最具人间圣母风范的。父亲为逃避恶霸的迫害，只身闯关东，留下她拉扯着5个孩子艰难地度日。在日寇侵略、恶霸欺凌、生活贫困、疾病袭扰的恶劣生存环境下，她历经千难万苦，而始终没有放弃把孩子养大成人的信念。这位英雄母亲，坚毅果敢、善良贤淑、勤劳聪慧、深明大义。她知道，要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就得把侵略者赶走、变革不合理的社会制度。于是她和儿女一道，转送情报、掩护同志、照顾伤员，投身革命工作。在八路军攻打水道城的战斗中，母亲负了伤，在担架上，她深情地注视着女儿秀子手中的鲜花，特别是那金黄色的苦菜花。苦菜开花后，就由苦涩变香甜了，母亲吃的所有苦，都是为了孩子的生活能够香甜美满。

母亲不仅只是为了自己的孩子，而是把所有的孩子都当成了自己的子女。她把自己的家，当成八路军的联络处、会议室、人员隐藏点、伤员疗养处，使背井离乡的革命战士，也能受到母亲的呵护和沐浴母爱的温暖。胶东的革命武装为何能够迅速发展壮大起来？胶东母亲，化一家之小爱为天下之大爱，是其重要的原因之一。她们送子参军、筹军粮、做军鞋，用母爱构筑起广阔的大后方。而母爱哺育成长的革命队伍，与人民最亲，也最有战斗力。从胶东走出来的部队，有共和国的26军、27军、31军、32军和41军等，其大多数被国际军事界誉之为中共王牌军，“胶东军团”创天福山起义、孟良崮战役、济南战役、塔山阻击战、朝鲜清长战役等军事史上的著名战例。略加回顾军史，就可知道很多胶东母亲的故事，就可感知其中博大母爱的力量。革命军人转战大江南北，留守养育八路军后代的，还是胶东母亲们。

抗战时期，在乳山境内设有胶东育儿所。进所的孩子是流动的，10年间，有送来的，有接走的。所有的孩子，在侵华日军残酷“扫荡”的颠沛流离中，无一损失。当时的军政领导人，用的话最多是：“乳山母亲用母爱创造了人间奇迹。”育儿所之外养育、照顾八路军后代的更多，当然也包括“三花”中的母亲。冯德英作品中的母亲，被称之为人间圣母的典型代表，这是当之无愧的。

千百年来，母爱、爱母、孝亲、感恩，在乳山传统道德风尚中，始终占主流崇尚位置。乳山优秀母亲数不胜数，以历届评选出的“十大母亲”为例，她们均具备圣母般的母爱情怀。

神话圣母：神话圣母是指大乳山传说中的主人公三圣母。《大乳山的传说》讲述三圣母和义妹灵芝战海妖、挡狂浪、救众生而化作大乳山和睡美人的故事。三圣母的护子之爱，惊天地、泣鬼神，在人们心中永远树起了东方圣母的神圣形象；她以伟大的母亲情怀，向人类诠释了母爱的圣洁无私、博大永恒；她恩如江河泽地，功如日月同辉。义妹灵芝匡扶正义、果敢无私，也被人们永远铭记。三圣母和义妹恩情，永远闪烁着母爱文化温馨而灿烂的光芒。神仙的生命永远不会消亡，化作山脉只是普救众生的法术之一，她们在永久护佑人类的幸福和康祥。

中华民族富有浪漫禀赋，中国人喜欢用神话传说来表达情感。山水神话，各地都有。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山水影响情绪，久而久之，山水就被拟人化了。有了人物，也就有了故事。当山水文学影响人们意识形态时，地理意义上的景观就升华为人类文化圈的重要组成部分。山如人，有体貌特征、有精神灵魂，神话传说就是山的灵魂。

乳山市因大乳山而得名，大乳山传说的主人公定为三圣母，这是具有良好寓意的。原因之一，三圣母可以为大地圣母、人间圣母、神话圣母的合称；原因之二，我在为乳山的市运昌盛而祈福。山与三，在中国吉祥文化里是亲缘关系。汉武帝登嵩山封禅时，风从山谷里吹来，发出万岁的声音，这是山呼万岁的起源。此后，大臣们在朝见皇帝时，司仪高喊“山呼”，大臣接呼“万岁”，如此连续三次，民间叫三呼万岁。呼三次，这是有讲究的。老子在《道德经》里说：“三生万物。”三是个生生不息、繁荣无限的数，一个地方，要的就是这种情况。

从人文义理上说，衍生大乳山这座母亲山的，只能是三圣母。表现在四方面：首先母亲是家的象征，母爱是家的纽带，三圣母有家庭，她爱丈夫、爱孩子，大爱感人至深。二是她有个好儿子，刘沉香苦练功夫，劈开华山，救出母亲，孝感动天。三是她出生在摆山布岭的世家，各地都有其兄杨二郎挑山的故事，她与山更是有缘，因爱被压华山下，为爱造就大乳山。四是所有的母性女神中，三圣母最漂亮，在孩子心目中，自己的妈妈是最美丽、最圣洁的人。衍生母亲山的，不可能是其他女神。海神娘娘、九天玄女、碧霞元君和女娲等，虽然这些女神都是人类在某些方面有重大意义的保护神，但一码归一码，因她们没有做过生身母亲，人神两界所共仰的圣母就不可能是她们。圣母之心人皆可有之，圣母之象得代表母亲。

在许多民间传说中，中国东部的神去往西部，西部的神来到东部，甚至中国的神到了外国，外国的神来到中国，这说明，百姓对自己所喜欢的神，不论原出哪个地方，总会将其虔诚地请到身边来，从而形成了文化的交融。三圣母的真善美，正符合母爱文化的真谛，弘扬母爱文化，就是在弘扬真善美。母爱是人世间第一真情，真和善，是美的基础。母爱文化就是在呼唤人间真情。对工作真诚、对他人真诚，这世界才能让人感觉到踏实。有妈就有家，有家的观念，才会有国家的观念，才会有全人类的观念，这正是弘扬母爱文化的重大意义所在。

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里说：“任何神话都是用想象或借助想象以征服自然力、支配自然力，把自然加以形象化。”高尔基在《苏联的文学》中说：“神话乃是自然现象，对自然的斗争，以及社会生活在广大的艺术概括中的反应。”中国神话学会前主席袁珂在《中国神话传说》里说：“神话翅膀翱翔的地方，每每成了科学创造发明的先声，神话的基调是唯物主义的。”神话传说是从实际生活中总结出来的，乳山的母爱神话传说，是从山形水势上得到的启悟，作出了拟人化的理解，继而又进行了拟神化的诠释。

乳山三位圣母的论断，市内外各界人士形成广泛共识，许多文化大家纷纷对这三位圣母表示崇敬，对这种地域文化学说表示支持，对乳山市委、市政府及乳山人民表示祝福。著名作家、书画家峻青先生阅读乳山母爱文化相关文章后，欣然提笔书写“母爱乳山”“母爱无疆”“母爱人间至爱”“弘扬母爱文化，彰显人类美德”等书法作品，表达对乳山弘扬母爱文化的肯定与赞誉；著名作家、文艺评论家安家正先生在《这是一个发现：母爱文化》一文说：“乳山的同志提出了新的‘三圣母’论，即大地圣母、人间圣母、神话圣母，这一概括，一下子把乳山提升为他处无法克隆的圣地，确实高明之至！”

乳山的母爱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是一个庞大的学术体系。文化现象，不是单一指某个人、单纯指某件事，而是指具有广泛意义的公共文化理念。某个领域被冠以文化相称，说明这个领域已形成了独特的文化理论体系，理论与实践相得益彰的因果关系明显，对人们的精神和言行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由此可见，有精神内涵的才能被称之为文化，母爱文化正是如此。鉴此，全国弘扬母爱文化的地区应该联合起来，把母爱文化推向社会核心价值观体系。

上述三位圣母，我曾在其他文章中分别简述过，朋友们建议再系统地叙述一下，此文从命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