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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民起义领袖段成斋
    发稿作者:管理员   ‖  发布时间:2014-6-1  ‖  查看3493次  ‖  
             农民起义领袖段成斋
     
    曹仲敏
     
        这篇文章的第一稿,是我在五十年代中期,访问了当年起义还健在的军事总指挥姜钦思及起义总领导人段成斋的同事姜鸣卿、程钅容 九等,又得到中共乳山县委有关领导的帮助,考察了起义地点的冯家集,参考了一九三五年版的《牟平县志》而成稿,当时,以调查报告的形式发表在《山东省志资料》一九五八年的创刊号上。
        八十年代开始,又访问了当年起义的老人段惠宣、段惠山、段乐乡、段丰和、段乐贤、段明三(乳山段家村人)、段春芳、(三甲村人)、姜明泰、姜明岗、姜明杰、姜兆兰、姜福堂(石城村人,姜福堂驻河南郑州离休干部)、姜元仕(山北头村人)、刘宗伦、刘书林(下草埠村人)等,以及知情者段敬尧(驻烟台市知名人士,段家村人)、徐明良、徐明慈(徐家人)、张连训(三甲村人)、姜钦孟(南汉村、姜钦思的弟弟)、高仁斋(湾头村人)、于俭业(老鸦庄人)、冯曰状、冯曰斌(冯家集人)、曲绵增、于振江、福兰亭(水道镇人)、常含旭(牟平城人)及乳山籍驻济南市的王中英(山东省实验中学教师)、杨化钧(离休干部)等,还有当年参加弹压牟平、乳山人民起义唯一剩下的一名警役张同会(牟平县水道东闫家庄)。又考察了起义地点冯家集有关地形,起义司令部段家驻地、水道、牟平县城等,将原稿进行了较大幅度的补充修正,增加了许多新的内容,一九八四年才形成现在这个稿子。烟台地委、牟平县委,乳山县委等给予了多方面热情指导帮助,对此,特表深深谢意。
     
    一  “冯家集殴杀警役之变”
     
    冯家集殴杀警役的起因
        一九二五年以来,张宗昌的部属毕庶澄、方永昌、钟震国先后统治胶东。其部下李世泽、刘选来也先后割据于牟平。经常混战,贪污腐化,造成“征敛繁苛,民不堪命”。一九二八年钟震国、方永昌据烟台,强索给养,丁银每两突然增到二十六元之多的大捐。而且,“悍吏催科,急于星火”。他们又恃官府之势,任意欺诈百姓,“稍涉迟误,即派凶警恶役赴乡守取,苛罚私刑,民不堪命。”(《牟平县志》〈政治志第八页〉)。五月,王宝璐、温菽菁相继任县长,刘选来军驻牟平(方永昌的军队),一次就强征每两银子十二元的苛捐,并派凶警四乡催逼。这以前,农民一年只缴一次捐,不过十元,而且分上下忙两次上缴。这年缴了好几次,这次是一下子就要缴上十二元的大捐。而且这年大旱,几十天无雨,蝗虫成灾,遮蔽天日,把庄稼吃的净光,农民实在无钱上缴。在这同时,进步的国民党地下党员,在群众中宣传:“为什么一次要十二元的捐?是方永昌、钟震国又站不住脚了,赶快敲诈两个钱好逃跑。”“十二元钱的大捐,不是通上的(上指中央与省要的捐)”。因此,牟平县南乡群众(今乳山县一带)开始酝酿着抗捐运动。对缴十二元的大捐,群众迟迟不动。群众越不动,反动军阀越着急催缴。七月初(古历五月节以后)牟平军阀官府就派警役专驻牟平南乡冯家集(今乳山县冯家公社驻地)中春楼(中春楼是当地李升保开的饭馆),负责催科牟平南乡一带的捐税。对不缴捐的村,就将村社长或村的首户绑架到冯家集中春楼为抵押。并反绑着手于木头柱子上和屋梁上,施用锁炕沿的刑法。只有缴上捐,才能将被抓的村社长赎回。由此,就开始发生了群众与警役的搏斗。
        七月末的一天,黑头衙役四、五人,先到冯家集西南的下草埠村,绑架草埠的村长刘云祥,带到三甲村张复泰那里(张福泰当时任黄山社的社长)。又到段家村抓段家的村长段正行,准备一起带到冯家集去。但没等走到冯家集,草埠村的会首谭芳就带领会武术的一帮群众,将刘云祥等半路劫回。当刘云祥挣扎逃跑时,警役用雨伞把弯勾企图勾住刘云祥,结果双方搏斗起来,把警役的雨伞搞的粉碎,使警役抓人没有抓成。冯家临近其他村被抓的村社长,也都由于群众多会武术,经过搏斗使警役抓人催捐没有抓成。
        冯家一带,绑村长催捐不成的情况,很快经警役报告到牟县军阀官府。于八月中旬,牟平县军阀官府又派一中队警备队到冯家一带大肆弹压,并命令限五天期将捐缴齐,过期加倍惩罚。这一中队到冯家后,又加码说限期三天将捐缴齐,过期加倍惩罚。过期一天罚二十四元,过期两天罚四十八元,并抓周围村子的村社长及首户为抵押,大人不在抓儿子孙子。八月二十一日,这一中队,首先到下草埠村将村子围住,鸣枪镇压,见人就用枪把子捅,用脚踢,肆无忌惮进行打骂群众,绑架会首。草埠村的总会首是躲藏了,但分会首刘子学、刘书福等十几人却被这些凶警捉住,用绳子绑在一起,当场就进行严刑毒打。随即往冯家集解,并严令村子后面拿钱去赎。会首谭芳,又想组织会武术的群众去劫回。但大家议论一番,多数说:这次不能硬去劫回,因为他们人多,又有枪,硬劫要伤人的。不如,想想别的办法。口头答应缴捐,先把人放回要紧,再作打算。因此,大家同意,派人到冯家集中春楼找掌柜李升保,请他调说。当草埠村的代表到冯家集中春楼,找到李升保说情帮忙放回被抓的人时,李升保趾高气扬,大答官腔说:“这是皇粮嘛!皇粮是不能抗的!”草埠村的代表说:“是!我们要缴!请李掌柜讲情,是否先把人放回,我们一定回去转告,收捐缴上。”李升保皮笑肉不笑的又说:“这倒可以,不过长官弟兄们下来是够辛苦的,也不能白跑,不表示点意思(指要钱),叫我也不好说话。”草埠村代表已知李升保的意思,就请李掌柜照料,遂答应以五十元的现洋在中春楼设席宴请,才把被绑去受酷刑一天多的十几人放回。
        冯家南面的石城,也是抗捐严重的村庄之一。八月二十二日中午二时左右,人们正在树荫下歇晌,忽然从冯家集来了两个凶警,持枪到石城村找首户要捐。人们一见凶警来了。歇晌的人都赶快躲藏起来。没来得及躲藏的群众,被凶杀警用枪指住叫领找村子首户,不说谁是首户或说我不是这村子的人,凶警上去就是两耳根子,口里并大骂“奶奶的!不说,我毙了你!”其中有一人,被迫领着找到首户姜兆祥门上。姜兆祥在石城村只算得个中农家庭。正在家做麦曲准备酿酒用。热的满身大汗,连上衣还没有穿,就被痛打一顿,绑起往冯家镇解。
        姜兆祥被凶警绑架的消息很快在村子传开。当时,石城村练武术的姜明达、姜明岗、姜兆芳等马上到拳房每人捞起一个三节鞭,随后就去追赶,准备半路把姜兆祥截回。正在山上翻地瓜蔓的姜兆祥的儿子姜福堂听说父亲被绑去的消息,手持翻地瓜蔓的棍,跑的汗流满面,气喘吁吁的也去了。刚出村不远碰上姜培兴老人。姜培兴老人急忙加以劝阻说:“孩子,你们这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他们都有枪,你们这样直闯,那得多少人死,……。”姜明达是年龄大一点有经验的青年,想了一想,马上说:“说的对,硬碰没有好处!”在西坝上又回来了。
        这一天,冯家集周围的段家、三甲、下洼、草埠、南汉村等二十九个村社的村长,都被凶警武装一次绑架到冯家集中春楼严刑拷打,威逼缴捐。
        在困迫中的冯家一带的人民群众,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遂联合起来,拿起武器,激成“冯家集欧杀警役之变”。
     
    冯家集欧杀警役的经过
                        
       ① 大闹中春楼
        牟平县南半部一带(今乳山县)的人民,反对军阀苛捐杂税的压迫剥削的要求由来已久。在国共合作,北伐胜利进军,反动军阀统治日趋崩溃的时刻,他们就开始了抗捐运动。日日夜夜盼南军,接南军的早日到来(南军即北伐军),打倒军阀的反动统治,免除多如牛毛的苛捐杂税。但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而反动军阀催逼捐税急如星火,并进行大肆弹压。在这样情况下,人民不能再等南军了,遂自己组织起来与反动军阀统治亲自干了。
        是年七月,在冯家集驻扎警役催捐的弹压下,当地革命知识分子、地下国民党员、及其他革命分子段成斋、倪夕渊、姜鸣卿、邵仁山、刘云峰、于子聪、姜福堂、周元保、杨醒东、杨方千、滕振芳……。在组织农民协会和武术队的基础上,就有所酝酿进行抗捐抗税。当时采取软磨的方式,拒绝缴捐税。在警役武装绑架二十九个村社的村长于冯家集中春楼弹压时,遂使矛盾激化。群众由软磨抗捐税的形式,转为武装反抗的形式。段成斋就是这次武装反抗斗争的主要组织者。
        段成斋是原牟平县(今乳山县)九区段家村人,(在冯家集西南,离冯家十华里),出身中农家庭,从小上学,聪明多智,富于反抗精神。一九一六年入牟平师范讲习所读书,因反抗反动的学校当局,领导同学罢课闹学潮被开除。后历任小学教师,思想较进步,对反动军阀政府一贯不满,对豪绅欺压下层人民好打抱不平,深为四乡人民所拥护。因此,一九二七年军阀统治前后,被群众举为黄山社社长。一九二八年在冯家集与宋书秀合股开办裕丰公司经营丝茧的小买卖。(据段敬尧老人讲:段成斋每逢集上这天都给人评理说事,集满一家人,根本不是作买卖,宋书秀与段成斋最要好,又不好意思加以制止。)在军阀的黑暗统治下,买卖赔累不堪。七月间,因本村段家不缴捐税,也被绑去作人质。村民听说段成斋被绑,赶快凑款去赎段成斋。但凶警敲诈勒索无孔不入,又诬蔑段成斋“违抗官府”又罚去洋银五百元。段成斋在人民群众反抗苛捐的义愤怒火推动下,再加本人亲身又受到残酷迫害,因而产生了反抗起义的思想。八月初旬的一天晚上,到南汉村(冯家集南五华里)亲与懂军事会打仗的姜钦思密议反抗起义之事。
        姜钦思是原牟平县第九区南汉村人。中农成分,练武术出身,当过多年武术教师,曾参加过张宗昌时代的武术队。后因愤恨军阀欺压人民,打骂士兵的军阀作风,而借故逃脱回家。很早也种下了反抗旧军阀的思想。平时,又受到《水浒传》、《七侠五义》、《大八义》、《小八义》等书,打富济贫思想的影响。因此,段成斋与姜钦思在思想观点上不谋而合,二人一谈,思想就投机,开始了初步活动。段成斋到姜钦思家,经过一番寒喧后,接着说:“冯家这帮(指警役)是土匪,到处绑人罚款,逼的乡民没法过。……咱们是否可以组织人去收拾他们?”姜钦思接着就说:“收拾这帮土匪容易,他们二、三十棵大枪,两棵匣子,是轻而一举的事。不过,我刚当兵回来不久,家财和人缘没有。你在当地是有名望的。就以你的名望在附近村庄秘密组织民兵,再来与我联系。按村为单位,划分成小队中队,每队选举二人负责。我在幕后策动,直接计划领导军事活动。”段成斋听后点头说:“那好!”姜钦思又接着说:“但这帮土匪却是官上来的,有后台,我们有黄土粘着腚,不能说走就走,没有后台不行。”段成斋接着说:“我去找后台,汤后疃孙敬海在海阳县任县长,我与他熟悉,找他为后台,你看怎样?”姜钦思点头说:“可以,就照我们商议的办。”二人一直谈到过半夜才结束。
        会谈后,姜钦思就以本村南汉村的拳房教练武术为基点,组织群众,并联合石城村拳房姜姓的同族人。再向周围村扩展。
        段成斋回村后,一方面,秘密在段家、三甲、下洼、古初、草埠等村组织民兵。并秘密联系了牟平县南部小疃的倪夕渊,邵家的邵仁山、宫家陶的刘云峰,山同岭的姜鸣卿,上夼的周元保等人(这些人当时是国民党地下党员)秘密组织的农民协会的革命群众组织,并通过他们再去组织群众。很快将周围几十个村子的群众组织起来;另一方面,段成斋又亲自到海阳城找县长孙敬海(孙敬海后来加入共产党),经孙敬海的活动,在驻海阳的军阀施忠诚部借到一营人,答应到段家帮忙打冯家这帮土匪。
        段成斋为了在群众中秘密扩大影响,造成声势。回来后就派张连松、段乐乡等人去接他们(指施忠诚借的一营人。)为“南军”,并说:“南军支持咱们(指群众)。”把去海阳城的经过情况又向姜钦思作了说明。姜钦思听后说:“有这一营人,我在冯家收拾他们就可以了。”
        但这一营人到乳山寨,施忠诚马上提出了三个条件,叫段成斋答复。首先,要发给一营人三个月的饷;其次,鞋、袜、衣服、毛巾每人一套;第三,这面(指段成斋这面)成立的民兵全归他调动使用。段成斋听到这些无理要求后说,得回去商议再做答复。段回来后,速将姜钦思召到段家商议如何答复。段成斋把上述要求向姜钦思作了说明,姜钦思听后非常气愤。与段成斋异口同声说:“我们起义是为百姓除害,他们还没有帮助我们就要我们给他关饷,他们还以为百姓不懂,要调用我们的民兵。这是为了与刘珍年顶角,决不能答应。”这样,就拒绝了施忠诚提出的条件。段成斋、姜钦思自此找后台依靠外力的帮助的幻想也随之破灭。
        在八月二十二日(古历七月初八日)凶警绑架石城、草埠、高家屯等二十九个村社的社长后,段成斋与周元保姜福堂等马上进行紧急联系,议定分头通知周围村庄已经组织好的民兵和农民协会会员:“不怕死者,务于初九日(这是古历,阳历是二十三日)东方晓前到冯家西塔山后集合。”冯家集东部,周元保、姜福堂等吃晚饭时,在石城东学校召开了农民协会紧急会议。一方面,赶写传单(即通知),另方面,连夜要拳房派人去送传单。一帮两人,共分十多帮将传单北送到后砦、花家疃,西到崮头、崖子,南送到白沙滩,东送到白里岛。冯家西部由段成斋、张福泰负责派段家、三甲、草埠、下洼的民兵,连夜将传单送到牟平县南半部和海阳西边一些地方。准备于八月二十三日,趁冯家赶集的一天起事(冯家是古历每旬四、九赶集)。
        八月二十三日晨,三、四点钟,天还不亮,段成斋、周元保、姜福堂、姜钦思等就集合石城、南汉村、草埠、段家、三甲、下洼等村民兵二百余人于冯家集西塔山后(在冯家集西南面一小山,山上竖一塔,而谓西塔山。离冯家集五华里)和冯家村南河北坝南面,各携土枪土炮,棍棒、锄镰、镢头等武器。姜钦思得通知后,急忙到塔山后,向民兵进行政治动员,号召民兵:“要为民除害,消灭土匪,”要大家“勇敢打仗,不要怕死,”动员后,姜钦思、姜福堂、刘书福等进行紧急嗟商,确定各村会武术的民兵打头阵。姜钦思马上站在土土巷上(塂、音讲,胶东地方用字,指高出平原的小土丘。)号召会武术的民兵说:“不怕死的,跟我来!”石城民兵首先说:“我们不怕死!”其他几个村相继跟上也说不怕死。姜钦思遂将石城的民兵按排为头帮,次之,南汉村、草埠、段家、三甲、下洼等村会武术的民兵,组成敢死队。由姜钦思本人率领,准备智攻冯家集中心警役所在地——中春楼。姜钦思分咐只以手锤手撑小件武器藏身,不拿长武器。并嘱咐敢死队:“看我的行动行事。我们前进时,他们(指警役)打骂不管他,当我靠近匣子枪时,去二人帮助接把,那时一靠身他们的大枪就不管用了。其余民兵分成三路,分守塔山后、刘令庄、北河崖村坝后,截住去冯家集的要道。冯家集的东路由冯家集南河坝后的民兵负责截住。塔山后的一路为后援,见我们(指敢死队)到冯家集西头西牛市后,马上小跑上去接应。其余各路隐藏在包米、高梁等庄稼地里打埋伏,留一人站岗,听枪响为令,急速围攻冯家集中心。”
        姜钦思部署好后,天已大亮。商贩有的已在摆铺,集上陆续开始上人。民兵按已排好的次序,最先头的敢死队七人由姜钦思率领,向东一溜小跑,直趋冯家集中心大街。后队见前队已到西牛市,也一溜小跑尾随而上。到冯家集西头又分成两路直奔南街和北街,对中春楼成包围形。但当敢死队进到冯家集西头西牛市时,已为敌人发觉,警役向空打枪威镇,枪口紧对他们。这时,勇敢机智的姜钦思大喊:“与你们无怨无仇为何打枪?为何枪口对准我们?”“我们是来送捐办票的!”农民在讲的过程中,还把上衣撕掉。警役为正义的言词喝住,又看到农民赤手空拳,赤膊光脊梁,就站在一边不动,敢死队继续前进。当时刚组织起来的农民在敌人威胁下个别溜走。头里仅剩下姜钦思、姜兆芳(钦思的侄子)、姜明泰、段丰彩、姜明岗等武术好的一些人,继续快步往集中心中春楼前进。这一跑,后面集上的人就乱了。姜钦思等傍到中心大街中部的戏楼时,站在中春楼门口的门岗已看到西面街上乱哄哄的一团,不知所措,就举枪向西准备瞄准射击。这时,中春楼的掌柜李升保窜出一看,马上对站岗的警役大叫:“兄弟们不要动!不要动!这净是老百姓,是庄稼人,不要开枪,出事我负责!”站岗的警役一看是些光脊梁的庄稼人,又经中春楼掌柜李升保一说,警役就调转枪口在看热闹。住在中春楼家里的警役有的还在睡觉,有的已起床刷牙洗脸。听见街上的动静,有的从北窗上伸头向西看热闹。敢死队很快进到中春楼门前。走在前头的姜钦思、刘德存(下洼村)、张连玉(三甲村)、姜福堂、姜明泰(均石城村)、姜兆芳(南汉村)等给站岗警役冷不防,就往中春楼门里冲。但刚要进门时,又为门岗用枪堵住,姜钦思马上把门岗的大枪向外一拨,后面的姜北芳、姜福堂、刘德存紧接上去。有的双手把住枪身,有的上面照头上一拳,下面一脚,将门岗打倒把枪夺下。正在夺门岗的枪时,屋内警役中队长听到声音,一个箭步跳出窜到大门口,一看在夺门岗的枪,急忙从枪盒内取出匣枪,枪口正对准姜钦思等人,匣枪机头正在张开将要出弹之际,为眼精手快,身强力壮,平日练得一身好工夫的姜明泰,一个窜跳过去用右手将匣枪前部抓住往空一擎,只听乓的一声子弹从斜上空飞出。姜明泰右手满把紧握匣枪前部,警队长紧握枪把,二人争夺起匣枪。姜明泰急中生智,左臂一拳将警中队长脑盖骨打碎。同时,又是一脚踢在警中队长的小肚子上,警中队长一头栽在门外,匣枪为姜明泰夺下。但夺了匣枪的姜明泰却不会使用。姜钦思在一旁非常着急,紧接对姜明泰说:“二叔,给我,”(姜明泰排行老二。按姜姓排辈,姜钦思称姜明泰为二叔)。姜明泰遂将匣枪交给姜钦思。姜钦思将枪入手,当场乓、乓、乓三响,击毙警役三人,其余警役蜂涌溃散,到处躲藏。后面民兵随之冲进中春楼院内。段家的段仁生,刚一进中春楼门里,一个警役用大枪对准他,将要拨机,被段仁生上去一把抓住枪身,往空一举,子弹遂出枪膛把屋脊腰杆打断,这警役松手就往门外跑,又被段文章一绊子撩倒,用石头在头上造死。又经过一场搏斗,将当时还在中春楼院内的警役全部捕捉,绑在中春楼门外的拴牲口的石桩上和街北的槐树上。同时,姜福堂分咐姜明岗等快放被警役捆绑在中春楼东敞蓬的村社长和农民。姜明岗等从厨房很快拿出菜刀,三下五除二将绑绳砍断,释放了被抓的村社长。
        原先部署的三路民兵,在枪响前,已分头将冯家集的南、北两条街围住。隐蔽在冯家集南河北坝上的一部分民兵,也从南向北直插去戏楼的一条南北小街。又向东一转顺南街东到中春楼的方向后,向北直奔中春楼的东街壁——南北小街,配合从西面向东先进入冯家集大街的姜钦思为首的一路,构成对中春楼的包围形势。枪响后,各路直踊冯家集,配合捕捉逃跑的警役。在攻打中春楼枪响时,逃到街北路西姓韩的家一个警役,狗急跳墙,往空中棚子上躜、被姜明开跟踪上去,一个窜跳将这个警役一把抓住往下一拖,“扑哧”一声掉在姓韩家的水缸里。把缸打的粉碎,流了满地水,这个家伙成了落水鸡,接着被姜明开一把抓到街上,用手锤将他的脑壳打碎,结束了这个家伙的狗命。还有一个警役往西跑,被民众发现,群众都喊:“来了!来了!快打!快打!”三甲村段春芳拿的土枪,怎样拨机也打不响,就用枪把子去打,结果枪把子也打断了,群众随之一轰而上,又交待了这个家伙的狗命。
        在民兵四处搜抓警役时,下洼村刘学金从外面一进中春楼的大门,不知藏在那里的一个警兵端着长枪朝着刘学金,把枪栓一拉说:“你要死,还是要活?”刘学金马上左手把住枪身向上一擎,并说:“死活不管!”随之右手又一下子夺回枪把,反手用枪身朝那个警兵劈头狠狠一打,那警兵的头遂成两半,枪把也打断,枪栓抛出老远(枪栓后被石城村民兵拣去),那家伙一头栽出门外。草埠村宝仁堂恐怕中春楼里还藏有警役,就到院子东南家道柴草堆上去搜查,上柴草堆上踏了没有几下,又踏出一个警兵。宝仁堂一把抓住,抱的紧紧不放,自己已不醒人事。胡家口他的武术教师韩洪田,一看徒弟不醒人事,赶快扒开宝仁堂的手给以整治。这个家伙趁机越墙而逃,跑到冯家鞋铺顺兴掌柜家,向掌柜冯曰喜磕头哀告救命,冯曰喜给他换了衣服,打扮成农民逃回牟平城去了。(这人叫张同会,是牟平水道公社闫家庄人,还活着)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激烈战斗,除一个警役逃跑外,打死和捕抓了在冯家集的全部警役十一人,得大枪十二支,匣枪一支,子弹若干。
        这时,驻冯家集的牟平县第九区区公所的官吏,见警役被民众解决,也逃之一空。还没有来得及逃跑的,被民兵抓到,表示屈服。
    民众在冯家集的战斗,获得初步胜利。
     
       ② 分兵两路袭击归仁、宫家庄
        冯家集的战斗刚一结束,段成斋、周元保、姜钦思、姜福堂等一检查警役人数不够。被打死六人、活捉五人,跑掉一个,其余的那去了呢?于是,就在冯家集,一方面,了解当地群众警役的人数,另一方面,逼问被活捉的警役交待出其余的警役都上那去了?经过这两方面的了解,才知道其余十二人,天不亮就到冯家集东南面的归仁、宫家庄、珠土巷一带去绑架村社长逼捐去了。
        这时,天已半上午。段成斋、姜钦思等议定:留段成斋、姜福堂、段丰采等负责守卫冯家集,由姜钦思、姜兆山等率领民兵五十余人东去收拾归仁、宫家庄逼捐的土匪。
        议定后,马上分头进行准备行动。把冯家集战斗中夺得的枪支遂武装了民兵。但不少人还不会使用,姜钦思就亲自教给民兵如何装子弹上膛,如何瞄准打枪,经过一番短时期训练后,快速出发,直扑归仁、宫家庄方向去了。快到归仁时,又分成两路:一路由姜钦思、姜元成(山北头村人)率领到归仁;另一路由姜兆山、姜兆芳、姜明友、姜明岗等率领,到宫家庄。到归仁时,已是中午,姜钦思率领的一路到归仁村北坝上,仔细一看,村后有几个穿灰衣服的警兵在持枪巡逻,说明敌人已有戒备。姜钦思马上叫大家快趴下,塂顶留四人放哨瞭望,姜钦思一个人把匣子枪藏在身后,手拿柳条装成当地老百姓赶冯家集回来的样子,自由自在地向归仁村走去。走到归仁村后,巡逻的警役用枪指住问:“干什么的?”姜钦思很自然的回答:“南村赶集的,”巡逻兵听说是南村赶集的,就放下枪,接着惊疑的口气问姜钦思:“冯家集发生了什么事?”姜钦思边走边说:“你们还不回冯家去打老百姓,官兵在冯家被老百姓打死了。”警兵听后,破口大骂:“奶奶的,你胡说八道!”姜钦思这时已走到官兵的南面,一转身将匣子枪掏出,大喊一声:“不准动!谁动打死谁!”同时,把手向北一挥,藏在坝后的民兵一轰而起,冲到官兵跟前,官兵吓的目瞪口呆,遂下下三支大枪。紧接民兵进村,捕捉村内逼捐的警役。在归仁村的警役,除一个趁上厕所的机会溜走外,捕捉了在逼捐的全部警役,绑在门外老门桩上,等候去宫家庄的一路。并马上解开正在被捆绑拷打逼缴捐税的村社长及群众。
        姜兆山、姜明友率领到宫家庄的一路,到宫家庄后,一下找到村长宫培英的侄子宫锡德,他正在给这帮土匪满村搜罗小鸡、鸡子。姜兆山就问:“他们(指警役)到这里来多少人?”宫锡德说:“九个,到珠土巷的还没走。”又问:“他们在那里?”宫锡德又告诉:“在村公所,”并指给村公所的地方。姜兆山、姜明友、姜明岗等一轰而上,一进门就把警役九人捂了家雀。警役们正在等着吃快要做好的小鸡,有的在倚着墙坐着,有的躺在炕上玩,枪全部放在炕沿上倚着,毫无戒备。姜兆山等马上用枪指住所有警役大喊“不准动!”收拾了所有枪支。并分咐姜明岗等快找绳子来,后,在过道子找到驴驮上的加绳,将九个警役绑在一起解到归仁,与姜钦思这一路会合。
        姜钦思、姜兆山率领民兵到归仁、宫家庄一带捕抓警役,释放村社长这一行动,深得当地群众拥护,为当地群众出了气。其中一个是珠土巷人的警役,被抓后绑在拴牲口的老门桩上,看见他叔叔从冯家赶集回来路经归仁,马上哀告他叔保释他。他叔对他平日作恶早就狠之入骨,开口就臭骂一吨:“活该!我不保你!到冯家先打你的眼!(意思是枪毙)”可见群众对这帮土匪愤恨之极。
        在姜钦思收拾了归仁的土匪后,接着对群众进行宣传动员:“我们这次行动,是为民除害……大家要有人出人,有枪出枪,组织起来去打官兵!……。”归仁村社长及周围群众,马上组织乡民,筹备枪支弹药起而响应。
        当归仁、宫家庄一带的警役被民兵收拾后,姜钦思、姜兆山马上派人速到冯家报告段成斋等人说:“归仁,宫家庄的土匪一个不逃的抓起来了!”(当时不知逃跑一个)段成斋、姜福堂接到报告后,才放下警役逃跑的心事。马上将这胜利消息转达给在冯家守卫的民兵及民众。守卫冯家集的民兵、民众听到这一消息后非常高兴,又非常气愤这些欺压人民的恶虫。有的就想去收拾在冯家集已经抓获的警役。绑吊在中春楼门外街北槐树上的两个警役,一个见群众要收拾他,自己就说:“我是庙下呀!(离冯家东十八华里的村)我叫董华堂,我才干了三个月,饶了我吧!”这个家伙早为当地群众恨之入骨。他这一说更激起民众的愤怒:“不管你庙下不庙下!”就用枪把子打和土枪喷,很快将这两个家伙毙命。剩下的三个,两个被拉在冯家集西头西牛市,被段丰采等用土枪喷死。还剩下最后一个胖的像个大肥猪一样,群众叫他李大肚子,段丰采在押解着,口斗段仁生问问段成斋如何处置。段仁生在冯家集西迎面见到段成斋就低声说:“四爷!(段成斋排行是老四,按辈称段成斋为四爷)归仁的(指警役)都抓着了,还留一个问问口供?”段成斋把头往东一转说:“那些都死了,还留他一个干什么?!”于是段丰采把李大肚子往西沙河解,走到冯家集中“四神庙”西,怎样拖李大肚子也不走。跪在街北“裕丰公司”门前,哀告段成斋讲情。段成斋那管这一套,段丰采等人连打带拖,一直拖到西沙河,把李大肚子推进挖好的大沙坑中,跪在那里待毙。马上四周为民兵及民众围住,在李大肚子身后的民兵段丰采、段仁生等不舍得用刚获的钢枪子弹,就用土枪朝李大肚子头上、身上直喷,像“爆料豆”“乒乓”连打十三枪。以为这个家伙可被打死了,但民兵一检查,这个家伙并没有死,他肉肥皮厚,土枪的砂子并没打进去。这时,李大肚子就叫起来说“他不该死”以为民兵能饶了他。但相反,他这样一叫把民兵气的发抖,段丰采马上叫段仁生拿刀来,段丰采接刀后,用力砍了一刀,一大块白肉翻翻出,连砍好几刀才结束了李大肚子的狗命。至此,冯家集所逮凶警恶虫全部处决。
     
       ③ 在冯家集东乱葬岗处决全部凶警
        把冯家集所逮警役处决后,段成斋、周元保、姜福堂等议定:组织人打扫战场,把在冯家集街上、西牛市和西沙河打死的警役,在冯家集花两吊钱雇人抬一个尸体送到冯家集东乱葬岗埋掉。同时,派人东去通知姜钦思、姜兆山等,告诉他们:在归仁、宫家庄抓到的警役,就不用往冯家集内解了,直接解往冯家集东乱葬岗,就地枪毙。并马上组织守卫冯家集的民兵民众,东去迎接从归仁、宫家庄回来的队伍。
        在归仁、宫家庄的姜钦思,作好归仁一带发动群众的工作后,把抓到捆绑着的警役排成一行,夹在民兵队伍当中,速往冯家集解送。在解送冯家集的过程中,这伙土匪,虽然被擒,但仍以为有他的上司为后台在冯家保护他们。所以,解的路上硬棒棒,不时与民兵顶闯起来。一个说:“我有上司在冯家,见上司去。”另一个说:“官差不自由,我们是执行上司的命令的。”民兵一听这些话就更加气愤脑火。姜明友在警役刚一顶闯,上去就是一耳根子,姜明岗接着几枪把子,并愤恨的说:“早看见你的上司!”由于走的太急,一个警役的裤子掉在脚上,不能继续走,姜元仕就把裤子给拿下来,套在警役的脖子上光着腚继续走。走到山北头村东过河时,一个要水喝,民兵气呼呼的说:“冯家早给你们准备好大碗茶了,上冯家喝去,”仍不停的走下去。当押解警役的队伍刚到山北头村北时,段成斋的命令送到。公开传下:“不要到冯家街里,直到东乱葬岗。”姜明岗接着对那个警役说:“你不是见你的上司吗?你的上司在乱葬岗!”这时,有的警役还硬棒棒的说:“这是执行上司的!”“上司叫干的!到冯家见上司去!”民兵听后,就更气愤,又是两耳根子,两枪把子。队伍一到冯家东土巷,就看到乱葬岗周围的群众挤的人山人海。再向西一望,清清楚楚看见两个人抬着一个警役的尸体,用绳子一头绑在脚上,一头绑在脖子上,中间插上杠子,像抬死猪那样,颤颤乎乎排了一长趟往东乱葬岗抬去。这批恶虫,一见这个场面,个个脸色突然变白,都跪下叫妈叫娘,哭求饶命。而东去归仁、宫家庄回来的民兵队伍看了这种场面,都非常高兴,把跪下饶命的警役连打带拖直拖到乱葬岗。
        这时,从归仁逃走的一个警役,一手提着一包逼来的洋钱(即银元),一手拿着一把雨伞,顺山坡小路,偷偷摸摸,直朝冯家集的方向奔去,准备向上司报告。走到石城村西河还像平日欺压百姓的样子,向石城看牛的姜明才、姜明俊探听冯家的消息。姜明才、姜明俊一看是个警役,又想打听冯家的消息,二人趁其不备,上去就是一铁锨,将这个家伙砍倒,马上用牛缰绳绑起来,连人带钱一起也送到冯家东乱葬岗。(这笔银元后来交给农民协会)
        民兵及民众队伍把这些恶虫,拉到东乱葬岗后,已挖好三个大坑,命令他们十二个面向南跪了一排,周围被群众围的水泄不通,民兵在后面用土枪土炮像“爆料豆”一样直喷。用土枪喷了一气。民兵又挨个检查一下是否真喷死。人多眼多看的准。有的指着说:这个还有气,那个还没死。于是又用烟台“天和昌”出的鬼头刀,挨个朝脑袋上砍。段丰采由于一天的劳累,砍了几个手软砍不下头来。草埠的刘书春(小名叫和子)急的手发痒说:“把刀给我!”他接过刀后,一刀一个,一刀一个,血浆喷的满身,有的把头砍成了好几瓣,刀也砍弯了,他用脚踏着刀直了一直,把刀上的血浆又用脚擦了一擦,又继续砍下去。不多时,全部结束了这些恶虫的狗命,埋在三个大坑里。在场的民众,亲眼看到民兵消灭恶虫,为自己除害,都在拍手叫好,伸着大母指头向民兵们说:“好样的!”这时,已到下午三点多,才收兵到冯家集吃中午饭。
    此次民众起义,史称“冯家集殴杀警役之变”。
        当时,在冯家逃跑的警役张同会,连夜逃到牟平县城,向反动军阀官府报告了冯家集事变的消息后,牟平县反动军阀官府马上派出一营的兵力到牟平南乡冯家一带进行镇压。但他们在南去的过程中,闻风牟平县南乡武术队“空来飞去,不可预防……。”又得到“派往牟平县南乡冯家集的警役全部被当地民众坑杀”的消息后,而吓的魂不附体,半路逃回。
     
        二 ,起民变,竖起“民众自卫团司令部”大旗
        民众殴杀警役后,人们头脑中都自然而然的想到这样几个问题:一是,殴杀了警役,上面军阀官府是不会饶的;二是,捐税问题并没有解决。因此,当在归仁、宫家庄回来的民兵,在中春楼街北吉顺永饭馆吃完饭后,起义队伍留下的主要成员姜福堂、刘书春、姜明泰、姜明达等,在冯家集冯氏家庙举行了临时会议,商讨下步如何办。大家议论了一番,一致的意见是: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我们继续与官兵干,得找个头带领我们!找谁呢?不约而同的又是一致的意见,是请段家的段成斋当我们的司令,领着我们与官兵军阀干。接着就排队到段家去请段成斋。冯家离段家村约七华里,队伍很快就到了段家村,找到段成斋说明来意。段成斋遂答应说:“好吧!你们都起来给百姓挡堵(指保护百姓,打军阀官兵的意思)。我就干!……但叫我承担这个差事(指当司令),得找个人和我作伴。”民众队伍问:“找谁呢?”段成斋早就考虑好,接着就说:“三甲张福泰,……他在黄山乡是乡长,一有名望,二有财力,……所以得找三甲张福泰!”民众没说二话,接着民众队伍又派人到三甲找到张福泰说:“段成斋的指示,请你到冯家议事。”张福泰一听是段成斋的“将军”,不示弱的随口回了一句:“他能革命,我就不能革命了?!好!走!”不久,段成斋、张福泰先后随民众队伍到了冯家集冯氏家庙。至此,段成斋以前在背后秘密活动的身份,现在才公开出来。
        同时,石城、山北头一带的农民协会,在冯家发生殴杀警役事件后,速派姜明杰(石城村人)去黄疃(在冯家集南约三十多华里)向牟平县国民党地下党部报告,争取牟平县国民党地下党部的支持,以组织民众反对军阀官兵。
        段成斋、张福泰到冯家集冯氏家庙后,周围其他民众首脑人物及农民协会的负责人也齐集冯家集。当晚举行了紧急会议。参加会议的除段成斋、张福泰外,还有姜钦思、周元保、姜福堂……等,大家分析了形势:逼捐税的警役已被打死,肯定军阀官府不会饶,如何办呢?大家七嘴八舌酝酿了一气,最后一致同意,乾脆“起民变”(有的口斗“起民众”),挨片“推”,把民众组织起来抵抗官兵。会议研究议定:分头召集各村村社长会议,发动群众,组织队伍,收借枪械。民众推遍后,集中攻打牟平城军阀官府的老窝。会议并一致推举为段成斋、张福泰为民众的正副司令。
        会后,段成斋分咐:留一部分人在冯家集防守,并负责向北去探听消息,及时报告;其他人分头到各村发动群众,组织队伍。当场,姜钦思对段成斋建议他到文登去借枪。他说文登县吕家上口李一臣与他相识,去年是他把李一臣护送回家的,他家里有五支匣子、十几支大枪,他可以前去借用。段成斋马上答应。第二天遂派姜钦思到文登借枪。
    姜钦思第二天一早就起身去文登,过午后到了吕家上口找到李一臣。述说了冯家集警役被民众收拾了,要借枪用的来意后。被李一臣婉言谢绝说:“借枪可以,不过枪现在已在葛家保卫团用着……,那不要紧,你们回去快组织好,枪慢慢想办法……。”文登借枪是落实了空。李一臣还是挽留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姜钦思就回到冯家集,向段成斋作了报告:借枪没有借成。这时,在冯家的民兵为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以为现在就可免纳苛捐杂税了。因此,有的解甲回乡,剩下只有十几人。段成斋与姜钦思议定:先把剩下的民兵十几人及南汉村拳房的民众几十个人,合计六十几个人重新组织起来,自命为“民众自卫团”。遂设放岗哨,正式成立队伍。姜钦思为前方军事指挥。
        继之,姜福堂回村后,将石城村里三个拳房的民众和石城、山北头村一带的农民协会会员组织起来,自命为“全国武术大队”自任指挥。
    段成斋重回段家、 东南沿海一带组织队伍,大村十人,小村四、五人,挨村往前推。在段家、草埠一带凡是十六岁到四十五岁的壮丁都要组织起来。段成斋到东南沿海一带后,为动员各界群众起来反抗军阀统治,一方面,响亮提出“割去勾结反动军阀的牟平四大劣绅:王巽斋、林开芬、杨叔平、唐嘉禾的头以谢天下”的口号,去号召动员组织群众。(王巽斋曾任牟平县议事会议长,兼充全县平籴局总办,一九二七年任牟平县商会会长;林开芬曾在一九一八年、一九二三年两次任牟平县商会会长,并发行纸币;杨叔平一九二七年前后曾任牟平县商会副会长;唐嘉禾曾任山东省议员,一九二七年前后住牟平县地方财政管理处管理员。)
        另一方面,联络了过去的同事、学生和牟平县国民党秘密活动时期的地下国民党员(这些人后来不少的加入共产党)正式成立“民众自卫团司令部”,驻段家村。下设八大处,分掌军事、司法、行政、军需、军械、军医、秘书、宣传等。段成斋、张福泰为正副司令,倪夕渊(小疃村)负责起草文件布告,邵仁山(邵家村)为总指挥,徐书臣(徐家)为军法处长,姜鸣卿(西山同岭村)、宫云峰(宫家陶村)为参谋,林云山(二甲村)负责军火,还有宋书生(史家疃村)、刘荆三(黄疃村)、于俭斋(老鸦庄)、刘项亭(草埠村)、史闻天(史家村)、于项池(石头圈村)等等,分管司令部里的有关事务。
        为了宣传群众和军事、行政等方面的需要,史闻天用一宿的工夫刻成“牟平民众自卫团司令部”的大方印。第二天就贴出布告,盖上大印,宣传起民众为了抗捐抗税,打倒军阀,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从此,竖起“民众自卫团司令部”的大旗。民众自卫团司令部当时设在段家村段氏祠堂办公,军火库设在段风春的五间闲房里。捕捉的土豪、劣绅、奸细等坏人,押在祠堂的配房。段惠传北屋作为审理案子的地方。并在段家祠堂设锅灶,供应过往民众队伍的饮食。司令部驻处随之设放岗哨。进出司令部各机关的人员,都臂带红布黑字写的“民众自卫团司令部”的标记。在司令部驻地段家村的东小天和西毓璜顶设放土炮,日夜有专人守护。司令部在各村借用的武器、弹药、粮草等等都有专人负责记帐归册保管使用。同时,并组织发动群众用白铁自制大炮,以备防守和攻城之用(大炮是用白铁卷起多层,外面用粗铁丝缠满固定而成,长约两米,粗约四十多公分)。
        司令部成立后,加强了领导。周围村组织起来的民众络绎不绝到段家村民众自卫团司令部报到进行编队,再派往各地去。这时,夏村、海阳北部一带,由倪夕渊、邵仁山等负责组织民众队伍。东南沿海一带,由河东村丁九臣和姜鸣卿等负责组织队伍。司令部的条子(即通知)到那村,那村民众响应,出人出枪出钱。这样民众自卫团的队伍,基本按乡、社、村、会出人,以班、排、连、营把民众组织起来,编成队伍。
    不久,民众自卫团队伍由于不断向前“推”,很快扩大起来。在装备方面,钢枪、手枪、马队等等也有了。司令部这时由天天派人走着向北去探听消息,就变成天天派人骑马到北部去探听消息。司令部的组织也进一步健全了,有了明确分工。司令部和各路军的负责人都有了匣子枪和马匹。司令部和各路军之间可以及时取得联系。司令部所在地的段家村,天天都是一队一队的人前来登记编队,再派往各路军去。在段家村白天看到的队伍左臂上都带着红色布带为标记,晚上又带上白色布带为标记,一气一个多月。
     
       三 ,五路进军牟平城的节节胜利
        从冯家会议议定“起民变”,到民众自卫团司令部的成立,一直确定:先各地“推”遍了,然后进攻反动军阀统治的老巢——牟平城。这是民众自卫团既定的奋斗目标。
        九月初,姜钦思率领在冯家、北汉村一带组织的民兵三十几人北去,挨村宣传组织群众。经宣传,北河崖村马上出二人,大枪两支,弹药二斤。但北汉村迟迟不动。姜钦思反复说:“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事,这是为百姓,为二十九个村社的社长,”才起而响应。经过反复宣传,群众才动起来。因此,经北汉村到徐家村,顿时发展到二百余人,是为第一路,姜钦思为军事,掌管前方。每到一村,都站住道路、街道、小巷。发信通知各村去人。民众队伍所到之处,对百姓秋毫无犯。对民兵规定了严格的纪律:“任何人不准打骂百姓,不准到百姓家去,不准欺压百姓,百姓吃什么饭,我们就吃什么饭。违者,枪子无眼。”九月中旬,到张家圈、占昌口、红石头、尺坎、玉林店一带,扩大到五百人。会武术的较多,已有马匹、钢枪四十多支。正式编队,(即中路)。姜钦思、滕振芳为正副指挥。中路任务,准备从正面攻打牟平城南门进城。此时,各地民众纷纷起而响应,自动加入民众自卫团。
        冯家会议后,姜福堂率领的“全国武术大队”,留下一部分人保卫冯家的民众临时司令部,其余人各回自己村“推”民变。石城是姜明开、姜兆山领头回村“推”民变。回村后就宣传:“不作庄稼了,不起来干,没有我们的活命!你能拿得起十二元的大捐吗?就得干!”大多数民众都同意“推”民变。只有姜明增说不去推。姜明开说:“不去,‘火区’他!”(意思是用火烧房子)接着拉去四捆柴草到姜明增家去“火区”。这才一起把石城全村都“推”起来了。十六岁到四十五岁的壮丁,有土枪的拿土枪,没有土枪的,每人拿着镢柄、锨柄、翻地瓜蔓子棍,都去了。一宿东推到汤上村、沽水头村。又南推到坦埠村、东、西浪暖村,洋水村,直到南海崖。北推到卧龙村、于家口、万家口、谭家口等村。到了万家时,万家村长一看是姜福堂的条子,就推起来了,并管了民众队伍的饭。又往北推。到到花家疃、棘子园、上口、徐家村、奤格庄,(奤,音tai胶东地方用字。)直到昆嵛山前双龙寺住下为大本营。再向周围扩张,北又到院后、殿后等村。这时,已发展到一千七百多人。编队后,是为第三路(即东路)(另一说,这路这时已到二千四百多人,山同岭姜华南为指挥)。准备各路军同一天攻城,这路攻打牟平城的东门进城。
        河东村的丁九臣,邹家的柳新武一路,从南口村、河东村一带推起,直顶到南海崖,再向西转向北,攻到下雨村一带,约有五百人左右。编队后,是为第二路,(即西路)准备攻打牟平城的西门进城。
    此外,中路又分出一路,由山同岭姜华南率领,攻到昆嵛山西殿后一带。编队后,是为第四路。准备攻打牟平城北门。西路又分出一路,由段升奎率领,是为第五路,准备截住牟平城通往烟台的交通要道。
        随着形势的急速发展,为了军事指挥上的需要,民众自卫团司令部遂决定司令部由段家村北推,设在水道。驻水道东庙学校办公。水道是胶东内地南北东西通道的咽喉。控制了水道,就像一把钢刀一样插进敌人的心脏。因此,当司令部北推水道后,马上断绝由南向北通行的客商,对水道严加控制。在水道北面的北塂、北岚子和邓家北土巷三个制高点上,架设土炮,日夜派专人防守。并派骑兵北去二十华里侦探敌情,及时指挥各路的进军。
        此时,民众自卫团声势大振,队伍发展到万人左右。整个席卷了牟平县(包括今天乳山全县)及海阳县、栖霞县、文登县的大部。
        各地人民,在民众自卫团声势大振的形势下,也纷纷起而响应。地处牟平西部栖霞东半部的大刀会、红枪会蜂起。以牟平县由古郑喜福为会长的大刀会,会员聚增几千人,并数次与民众自卫团联系共同攻打牟平城。形势对民众自卫团非常有利。在一九三五年版的《牟平县志》卷四记载:“……斩木揭竿,群起反抗……威势所及,率多迎合,旬日之间,联合数万人实与官府为难……。”(《牟平县志》〈政治志〉第八页)
        在革命胜利发展的形势下,当时牟平县城内军阀反动统治,为民众声势所威震,反动军队、官僚早已逃避一空。仅留下少数地方武装维持秩序。据民众自卫团司令部所派的侦探进城(有石城姜兆山、史家疃宋书生等)回来报告说:“牟平城内军队、官僚已逃避一空,所剩下少数官兵,大骂长官把他们扔弃,叫他们去送死……。”并声言:“他们(官兵)挣钱太少,一月才三、五元,……不能与百姓死拚。早些准备逃路。”城内已陷入一片混乱状态。
        民众自卫团,这时前锋部队离城不过一、二十华里,各路民众队伍战斗情绪非常高涨。日夜练习战斗,捕捉官兵、奸细,获得了不少小的胜利。针对各路军进军情况,司令部及时召开了军事会议,研究了攻城的具体计划,并作了具体部署。最后采纳了姜钦思等人的意见:等到民众队伍离城十里,组成敢死队,化装成拾粪的、挑担的、走亲戚的及小商小贩等各式各样的人物,携带短枪,混入敌营,先打死当官的,余众不战而溃,民众大队继之而上,可获全胜。……以此意见,司令部要各路作好攻城具体战斗准备。
     
       四,民众自卫团政权的政策
        列宁在《论两个政权》一文中指出:“一切革命的根本问题是国家政权问题。”(《列宁选集》第三卷第十九页)民众自卫团从坑杀反动警役到组织人民的武装,都紧紧抓住了政权这个根本问题。特别又采取武装斗争这一最高形式而夺得了政权,这一点是最可贵的。政权是否从反动阶级手里转到革命阶级手里,是实现革命变革的首要的和基本标志。
        民众在初步获得政权后,首先,就以政权的形式宣传起义坑杀反动警役是为民除害,是反抗反动军阀加给人民的苛捐杂税。起“民变”,又是为反抗反动军阀政府的反动统治。因此,民众自卫团的主张、行动代表了人民的根本利益,深得人民拥护。民众自卫团所到之处,人民自动为民众自卫团筹款、筹物、备饭、借用武器等等。
        其次,民众自卫团不仅目标直指反动军阀政权,而且民众自卫团所到之处,宣传并铲除军阀的社会根基——土豪劣绅、奸细等。
        民众自卫团在刚起事时,就提出:“割去勾结反动军阀的牟平县的四大劣绅——王巽斋、林开芬、杨叔平、唐嘉禾的头以谢天下,去号召群众,是深得群众拥护的。
        当民众自卫团司令部在段家正式成立后,土豪劣绅为之胆颤心惊。民众自卫团司令部的任务之一就是反霸锄奸。经民众检举和侦探了解,司令部就派刘书林等带领民众在河南村姑子庙里,捕捉了水道东面奤格庄的宫保山及徒弟三人,交军法处审讯。宫保山是奤格庄周围的一霸,又是牟平城里派下来的侦探。在他家又搜出三节鞭、双刀、花枪、鸡斗米枪等武器,还有一匹红马。因此,司令部决定,军法处执行,将宫保山拉上段家村东乱葬岗,由段丰采枪决。为周围群众除了一大害。其余协从分子经教育后释放。
        司令部到水道后,周围民众纷纷告发张京川依军阀官府之势欺压百姓的罪恶。经侦察属实,司令部已决定逮捕处决勾结军阀、欺诈百姓的土霸王——张京川。但这个家伙,在民众自卫团司令部刚进驻水道后,就投靠在刘珍年军队的门下保护,民众自卫团才没有处决成。
    第三,民众自卫团给人民处理民事纠纷。
        民众自卫团所到之处,百姓中的一些民事纠纷,如水道村为地边与邻居发生纠纷的曲绵增,儿子不养父母的,婆媳打架的等等纠纷,再不到牟平县城里打官司,受军阀政府的敲诈勒索,而直接到司令部去打官司,或到民众自卫团各路军驻地打官司。打官司的老太婆有跪着说的,也有不跪着说的。司令部的人员有问的,也有记的,都很认真给予妥善解决。人们也不像以前那样害怕官了。开始认为民众自卫团司令部能给他们办事。今天在牟平、乳山还传诵着这样笑话。军法处里的徐书臣是山东省法专毕业,是司令部里军法处的法官。军阀统治下老百姓打官司见了法官就害怕的直打哆嗦。自从民众自卫团司令部成立后民众去打官司,见了法官就不再害怕了。徐书臣是个说话“客客巴巴”的人,对打官司的人见了他不害怕,就客巴说:“你……见法……官……还不害怕……。我打……你四十板……。”这说明民众自卫团时期,处理人民中的民事纠纷与军阀时期有了本质上的不同。
        第四,在民众自卫团内部大家的关系是平等的,吃住等方面的生活都是与群众一样,没有好坏高低之分。但工作有分工的不同,内部又有较严格的纪律。今天问起当年民众自卫团住过的段家村和水道村,群众都一致赞扬刚刚组织起来的民众队伍,并没有发现,违犯群众纪律、干不好事的现象。水道村曲绵增老人说:“民众自卫团司令部在这村住时,正是下来包米、方瓜的季节,我们当时吃的是包米、饼子和方瓜菜,送给民众自卫团的人吃的也是这些东西。而且,他们态度很好,和我们一样。”
        可见,民众自卫团司令部,是人民的政权,所实行一些初步政策、规定是代表人民利益的。是为人民除害的。因此,深得人民的拥护和怀念。
     
       五,敌人的欺骗和民众自卫团的解散
        一九二八年七月,方永昌军内讧势衰,为刘珍年取而代之。八月,刘珍年进驻烟台。不过三千人,力量是较薄弱的。为能站住脚跟,他极力稳定局势,以巩固他的统治。因此,刘珍年进烟台后,除继续稳定军阀内部的秩序外,一方面,极力笼络各地驻烟绅商,把势力绅入胶东各县。九月,就委其亲信郭培武(河北人)为牟平县长。以加强对牟平的控制;另一方面,对当时兴起的牟平县一带的民众自卫团革命运动,采取了欺骗、诱惑、分化、瓦解的毒辣手段,去破坏麻痹正在兴起的民众革命运动:首先,欺骗、诱惑民众自卫团派代表去烟台“谈判”,“和平解决”民众自卫团和军阀官府之间的矛盾。这一条,名义上“谈判”、“和平解决”,实际,是利用“谈判”的机会,从内部收买、分化、瓦解民众自卫团。民众自卫团的代表宋书生,当时就到烟台,与刘珍年派出的烟台卍字会、红十字会、商会具结。回来后,极力“劝说议和”解决;其次,暗地收买牟平县“旅烟客商”,回来劝说民众自卫团“和平解决”。仍从内部瓦解民众起义军。牟平县南乡史子于家村于天锡在烟台开“天祥栈”,又是牟平县在烟台同乡会的负责人。就被刘珍年收买以同乡会的名义,派到水道,找宋书生“和平谈判”解决;第三,派遣烟台的卍字会、红十字会、商会代表到水道与民众自卫团代表直接谈判,以“议和”为名欺骗群众,麻痹民众的革命情绪。刘珍年派的这些代表说:“这都是方永昌征收的捐税,刘军长(指刘珍年)并不知道。……刘军长来电报‘承认错误’,都是当兵的下去胡闹的,长官一字都不知……以后,保证减轻捐税,缓期征收。……打死的警役就打死了吧!不咎既往。但,民众自卫团要退兵,把攻牟平城的人撤下来,回乡安心生产……。”当时民众自卫团代表也提出,民众方面被官兵打死多人,财产也受到重大损失,要求赔尝。经刘珍年的代表电请刘珍年也都一一答应以钱赔尝。谈判共十条,最后一条是“民众自卫团可留一部分人在牟平县城里驻守,但也允许刘珍年的一部分人也驻牟平城里,出入通过民众自卫团许可。”最后,立据为证,烟台商会、卍字会、红十字会担保。
        没有远见、目光短浅的段成斋等人信以“谈判具结保证”等等为真。没有与共同起义的姜钦思各路总指挥等人商议,就擅自答应,下令各路退兵。民众也以为谈判取得胜利,可以免缴捐税,今后再不受剥削压迫,并有各方面的保人及刘珍年的电报为证。因此,各路民众自卫军,当接到退兵命令后,纷纷解散。自此,前后近两月之久的、蔓延于胶东半壁的人民起义渐趋瓦解失败。
        大刀会听到“议和”的消息后,曾派代表三次到水道民众自卫团司令部联系,反对“议和”,商讨继续攻打牟平城,结果都被民众自卫团司令部拒绝。因此,大刀会非常愤恨段成斋等人的投降妥协行为。当谈判具结答应退兵后,大刀会会众起而“下”去民众自卫团司令部的所有枪支,并抓走司令部的一些人。当姜钦思在前线接到段成斋:“速回司令部有事”的命令和得知司令部的枪被大刀会“下”去的消息后,速率二人骑马持枪赶到水道民众自卫团司令部。到水道后,首先,见到大刀会。大刀会会长郑喜福听说姜软思来水道,马上把姜钦思请到张京川的小楼商谈,继续攻打牟平城的计划。郑喜福提出“大刀会出三百人打前阵,你们在后面接应,继续攻打牟平城,牟平城轻而易举可以攻下。答应这些条件,枪退回原主,兵退回。你看如何?”但在姜钦思到水道后,大势已去,不可挽救。各路民众大部退散,仅保留少数民兵保卫司令部,所以,商谈无有结果。
        不久,民众自卫团司部及火药库退到段家村,仅留少数几个人处理善后事务。
     
      六,刘珍年对民众自卫团的血腥镇压
        民众自卫团被欺骗撤退解散后,给刘珍年反动统治以喘息时机。刘珍年利用这一时机,除继续稳定局势巩固他的统治外,首先,命他的亲信——牟平县长郭培武,派奸细深入牟平县南乡摸清民众自卫团策源地民众活动的情况,准备血腥镇压;其次,先用招抚的办法,收买民众自卫团的负责人。不久,刘珍年通过施忠诚写信给段成斋和姜钦思等人,委段成斋为团长,姜钦思为营长,让他们组织人到他那里去。段成斋、姜钦思接到信后,二人作了一番商讨,识破了敌人的阴谋。姜钦思一针见血的指出:“这是用调虎离山计来消灭我们……我们死要死在家里,不能去!我们若去了,他们用开会的名义一抓,就把我们全部抓去。”因此,段成斋、姜钦思等人并未上当,使敌人招抚的阴谋未能得逞。招抚的办法失败后,刘珍年又用强硬手段,下令通缉段成斋等人。并重行催征苛敛,按原数缴纳捐税。当然,段成斋等人他们抓不到,捐税也无有动静;第三,在郭培武经过长时间侦探后,了解到民众自卫团策源地“民气方盛”,仍有相当大的势力,不易制服,就密请刘珍年派兵镇压。这时,刘珍年在烟台基本站住脚跟,稳定了局势。因此,就派其副师长何益三,统率所部枪炮各队三百余人,于十月十二日(古历八月二十九日)深夜,对民众自卫团的策源地——牟平县南乡段家一带进行了血腥镇压。
        十月十一日(古历八月二十八日)上午,何益三、郭培武率所部枪炮队从牟平县城集合出发,下午快落太阳时进到水道。在水道休息、喂马、吃饭。原来跑掉未被民众自卫团捕捉处决的恶霸张京川,也随何益三的部队回到水道。在水道红兴园饭馆吃饭时,他兴高采烈的对何益三的兵说:“这次到段家,保险没有事!”(意思是民众不会有准备地抵抗)当时段家村的段庆镇在水道初寿川家抗活,初寿川家与段家有亲戚,他听到张京川说:“这次到段家保险没有事?”又看到牟平发来这没多的兵,怀疑是到段家去。因此,就对段庆镇说:“你赶快家去送信!可能这些兵是到段家去的。”段庆镇连饭都没来得及吃,拿了几块地瓜,接着就溜出水道,往南一溜小跑走了。水道离段家四十华里,半夜到了段家。找到段成斋告诉了水道发兵的情况。很快全村也传开了:水道有兵要来段家……。但这时,民众从自卫团解散回来后,天天提防官兵的袭剿,稍听一点动静说官兵来了,就跑,一气跑了二十多天。豆子都暴在地里不能收割,人们都跑疲了。所以,这天黑夜听说又要来官兵的消息,小胆的,就把衣物包起来,准备跑。大胆的,没有动。段成斋半信半疑,段乐乡等人就把大炮等武器搬到东场藏起来,正在这时,官兵真的来了。
        何益三、郭培武率兵,在水道休息吃过晚饭后,已黑天,乘夜分两路南进:一路;偏西南方向,直指段家、三甲两村;另一路,偏东南方向,直指南汉村、石城两村。近四点钟时,何益三、郭培武率兵同时到达段家和南汉村,将这两个村子先包围起来。重点兵力放在段家村。在段家村,先是向村里打炮(迫击炮)打枪。打了几十分钟后,这伙匪兵就进村子放火烧房子,抓人杀人。当场被炮打死的、火烧死的、刀砍死的就有男女老少二十九人。仅段立正一家就被烧死三个孩子和一个女人。全村烧成一片火海,二百七十户的房屋都被烧毁。民众自卫团火药库也被烧着,轰的一声震天巨响,黑烟冲天而起,直冒到南海崖。接着,一群官兵开始乱抢乱夺。顿时,哭叫声,喊杀声,枪声乱成一团。牲畜及其东西被枪去的无计其数。被抓去的群众近百人。段成斋当时躲藏在学校东面一家的家道高梁秸底下,才幸免。官兵走后,才逃出。
    在袭烧段家村时,西面下草埠的刘书山、宝仁堂听见枪响,到段家村西塂去看看,遂被两个官兵砍去脑袋。
        烧完段家已亮天,何益三又派四、五匹马南去三甲村,用扫帚蘸上煤油将房子点着,又烧了三甲民房三十间。在马后面还绑着张家村一个无辜挑老鸡为生的群众,被马拖着直跑。由于三甲村匪兵去的晚,群众已有准备,全部跑掉,才损失的较轻些。
        在包围段家村的同时,何益三匪军也包围了南汉村。匪兵到南汉村时,天还不亮,南汉村姜明芳正好起早到北山刨地瓜,走到北土巷,听见脚步声,马蹄声非常糟杂,仔细一看来了队伍,正排成东西长队向南汉村扑去。姜明芳一看事不好,回头就跑去告诉姜钦思快躲。姜钦思听后,马上手提匣枪向村北走去,走到北场边一排灌木丛时,天还黑的不认人。姜钦思刚要蹲下,遂站起两个兵问:“是谁?”有战斗经验而又机智的姜钦思,不慌不忙的回答说:“没有外人,”那两个兵听到“没有外人”的回答,接着又蹲下。姜钦思当时已准备好,这两个家伙若是动手,一个也剩不了他。匣枪在手,打死他一个够本,打死他两个赚一个。再有上来的兵,起码也打倒他几个。姜钦思又往西一走,仔细一看,西面已被兵围起来了,再往外走已不可能,就在过去西豆地有两“阡”地的豆地里趴下。这时匪兵已将南汉村围起来,从四面向村里打炮打枪。在南河将一位无辜的老人姜书堂打死,接着匪兵进村烧房、杀人、抓人。当场四人被打死、抓去近五十个年轻人,烧毁房子一百多间。
        袭烧完南汉村后,紧接着何益三又派军队将石城村放上火,烧毁练武术房子及武器,并枪杀醉汉一人。
        在段家、南汉村、三甲、石城等村袭烧后,何益三、郭培武率队齐集冯家集休息吃饭,并将在各村抓来的民众共一百一十多人也绑解到冯家集临时关押。这时,原来民众在冯家集坑杀警役时,跑掉的那个警兵张同会也随何益三匪兵到了冯家集,他向何益三说:“坑杀警役全不该冯家的事,都是外村干的!”才使冯家没有被烧。但何益三匪兵对冯家也没有放过。在冯家住了一天一宿中,到处抓鸡、杀猪、要鸡蛋、并乱抢乱夺,奸淫掳掠,无所不为。冯家一个大姑娘就被这伙禽兽轮奸糟蹋的两个多月不能动弹。
        抓的各村的民众,在冯家集当场就进行了压杠子,用囫囵子香烧肋巴等酷刑,硬逼民众供出头目来。被抓民众谁也不说出一个字。当时,南汉村姜钦思的父亲姜明达老人,他听说自己村被抓的都是些无辜的年轻人,又看看自己已经老了,就到冯家集去对官兵说:“俺村(指南汉村)这些人都是些好人,就是我那个东西(指姜钦思)惹的祸,我去顶罪,不该他们的事!”匪兵又把姜明达老人抓住。这时,连同姜明达老人一起,还有段家的段振武、段振山,被匪兵用囫囵子香烧肋巴。把段家段盛奎拉出压杠子,在地上放上锁链,几个匪兵强行段盛奎在上面跪着,腿上又放上木杠子,两臂被托着,眼用布捂着,一面四个匪兵用刑压杠,一压把人很快压昏。还是无所得。匪兵又把段家从水道回来送信的段庆镇当场砍了头。还有四个人拉在街上枪杀。仍然无所得。最后,匪兵又挨个检查了抓的人绑的牢不牢,又紧绑了一下。第二天一早,经水道押到牟平城。又经过严刑拷打,最后用铡刀铡死八人,余者放回。
    段家村段惠宣老人的回忆,就记述了何益三、郭培武反动军阀,当时镇压牟平南乡(今乳山县)民众的前后惨状。他说:
        “自从民众自卫团司令部撤回到段家家庙里、处理善后事务后,群众就天天跑,防备官兵来袭剿。但跑了多少次官兵也没有来,人们就跑疲了。十月十一日这天晚上,段家的段庆镇在水道抗活,连夜赶回来告诉段成斋说:‘四叔,牟平城组织几百人要下来,可能到段家。’这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全村就紧张起来。各家各户把东西都用小包袱包起来,准备随时走,我也作了准备。准备了一气,又到街上去看看,走不走,心中拿不定。因已跑好多天了,官兵也没有来。但这宿可都没有睡。有的在家里,有的在街上,你看我,我看你,不停地去打听外面的消息。三、四点钟时,我和过去在张作霖手中当过兵的段盛奎等三、四个人,就往村北去探听消息。当时正是秋收割豆子时,往北走了一段路,远处看见有火光,又仔细一听有声音,又往前走了不到半里路,听见北面,约有三百米外,有人在召呼,一听口音不对,不是当地人的口音。这时,村的西南方向就开始响枪。我们一听枪响回头就往家跑。我跑到我家北屋,叫我母亲赶快藏起来。我藏在家道里。到我回到家时,村子的四周都响起了枪声、炮声。天这时就亮了。就听见外面很近的枪声,和抓人的殃告声。顿时,我家周围的房子被炮击后就着火了。我在家就站不住了,要出去救火。我出来,刚一开大门,有四、五个匪兵,手持带亮晃晃的刺刀的枪,就指着我大叫:不准动!就把我抓住绑起来,往河崖解。我到河崖一看,已绑了一溜人。其中一个人,身上打了一枪,流了一滩血,都是反背绑着。当时,有个老人也被抓,他说:“这是段成斋领导的,不该我的事,你们去抓他,”话还未说完,这个老人的头就被匪兵一刀砍掉。接着抬头一看,段成斋的房子起火了。很快街南街北的房子被匪兵点着火了。当时,在村里被杀的群众就有二十九人。再往北沟一走时,一个当官的用望远镜往南山一看,说南山死的人一沟一沟的。几十分钟后,把我们领着经过疃东土地庙,押到冯家村西面,街北一个门屋子里。这时,其他村被抓的人也挤进来,共一百零八人。门屋子装不了,又挤在院子的西厢房。不多时,匪兵把我们都叫出来挤在院子的西面叫面向东。接着把段家村在水道抗活回来送信的段庆镇,拉出来,当场就砍了头。又把我后屋的本家弟兄段盛奎拉出来压杠子。匪兵硬逼他跪着,腿底下垫上锁链,木杠放在腿上。手被匪兵托着,眼用布盖着。八个匪兵在杠子两头压。一上刑,段盛奎就出一头汗,人很快没有气了。同时,把段振武、段振山、姜明达拉出来,扒光上衣,用囫囵子香点着烧肋巴,给我们这些人看,逼叫交出当头的。这时,谁也没有放声。匪兵又拉出四人在街上用枪打死。但他们并没有得到什么。天这时就黑了。
        到黑天时,匪兵又挨个检查我们给绑的牢不牢。不牢的就加固绑一下。天还不亮,匪兵又把我们解着往北走。在去水道的路上,由于不少人起民众时常走路熟,到沟沟崖崖或转变的地方就跑掉几个。到水道村正是吃早饭时,匪兵把我们押在南沙河滩上,有一个家伙架起机关枪,在跪着把枪口紧指向我们。还有个家伙拿的杀人刀,在我们面前,把刀一幌,朝着有一把多粗的树上一刀将树砍断,以威镇我们。这时,其他匪兵就去吃早饭了。吃过早饭,又继续往北走,直到牟平县城老政府院里。在转了一圈后,都蹲在那里听侯处置。听着军阀官吏匪兵乱轰轰一阵后,把我们被抓的人,分四个班,送进监狱,带上脖锁。我与段丰元带的一个脖锁,在一个炕上。每炕二十多人。单人就锁在炕沿上。从被抓进监狱后,三天没给饭吃。第三天傍黑进去一些衙役,从我们那班监狱提出四个人,后来知道四个班共提出十六个人。接着卍字会到我们班去送饭,每人两个小窝窝头。挨着分完后,我们说:还有四人出去,要求留饭给他们。看监的不让留。我们才知道这四个人是要被杀的。这时,卍字会才给被烧伤肋骨的人送药上药。到半夜时被提出的四个人,又送回两个人。这天晚上,满天阴的乌黑,伸手看不清五指。在县政府大堂上,恶雷直打不止。据说反动军阀统治者迷信,害怕上天报应,才每班又送回二人,共杀八人。后来,据了解,他们开始三天不给我们饭吃,是准备全杀的。后不知什么人说:杀人太多对他们的统治不利,还要引起民变反抗。这才少杀。
        在我们被抓监押过程中,谁去保我们这些人,也要被抓的。当时水道村有个开店的人,去保我们其中的人,随之也被抓起来,说是与我们一伙的。在审问过堂时,问你在民众自卫团里干什么?说没有干是不罢休的!非得说干了才行。我们有些人没干的就得编造说干什么。我说干了一过午就跑了。
        在监押到第十二天的晚上十二时,我们班突然进去一些兵,每人手持带刺刀的枪说:“快!”看监的就把我们弄在牟平旧政府东院小楼下的院子里。各班到齐后,何益三讲话。大意是:你们都是好人,就叫坏人段成斋,张福泰带坏了。……你们回去要安分守已……。这样就把我们放出来了。
        回来后,对烧伤的人,卍字会又送了药,烧的房子每户救济十元现洋……。这些,不是反动军阀的开恩,是人民斗争威力的结果。也是为了笼络人心,达到维护他的反动统治的目的。
        在旧的反动统治者主持下修的《牟平县志》上,也不得不承认“郭(指县长郭培武)以非刑逼供,至露胁断筋,绝无所得。任意指定八人,架赴刑场枭首。”(《牟平县志》卷四《政治志》第六页)
        自此,二十万元的捐税,也在这样情况下,敲骨取髓的被反动军阀征齐挟走。
     
        七,民众自卫团这次起义在胶东历史上的地位
    与失败的原因及经验教训
        民众自卫团这次起义,是在中国共产党“关于国共合作、打倒军阀”的路线领导和影响下,发生在当时胶东历史上的一次规模最大、水平最高的人民革命斗争。
        这次起义,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以国共合作形式,反对旧军阀斗争,在胶东的继续。前后两个月之久,蔓延到今天的牟平县、乳山县及海阳县、栖霞县的边界广大地区。革命的对象是反动旧军阀、土豪劣绅。起义的主体是广大农民,但又包括了各阶层人士几万人之多。从领导层的人物看:多为地主、富农、绅商出身的知识分子(也有一部农民出身)和一部分地下时期的国民党员、及干过旧军队的一部分军人。但这些人,绝大部分当时是接受了中国共产党关于国共合作共同反对军阀的主张。后来象参加领导集团中的刘荆三、于子聪、于俭斋、倪夕渊、史闻天、姜福堂等都成了我党在胶东早期的共产党员。有些人即便没有加入中国共产党,但一直是倾向和拥护中国共产党的。如民众自卫团的司令——段成斋,当时思想较进步,深受中下层人民拥护。一九二九年虽加入过国民党,在福山县国民党部工作过一个短时期,但由于他领导过民众自卫团起义,反对过的旧军阀官府,在一九三○年被国民党中央批驳,取消了国民党员的资格。此后,一致从事教育工作。在教学中又经常向学生揭露国民党内部的黑暗,要学生不要加入国民党。一九三一年“九一八”事变后,东北为日寇逐步占领。在民族危机关头,又去东北参加张学良部抗日救国斗争一个时期(有说在东北义勇军)后又回到胶东。到国民党在胶东反共后,他一致袒护共产党员及有共产党嫌疑的进步人士。所以一九三五年烟台出版的《铎报》称“段成斋为牟平县南乡共匪首领”。因此,段成斋一致在中下层人民中有很高威望。但却为国民党反动派所痛恨,一九三五年韩复榘统治山东,派展书堂的八十一师到胶东剿共时,被害,年仅四十岁。
    当时,展书堂八十一师的某团团长赵廷璧到牟平南乡冯家住下,差牟平县第九区区长段学亭(是段成斋的学生)名义上是请段成斋和姜鸣卿(北伐时期的牟平县国民党负责人)招待赵团长,陪着赵团长打牌,实际是以此手段逮捕段成斋和姜鸣卿。段成斋、姜鸣卿在段家村接到通知后,姜鸣卿说:“不好!不能去,要躲一下。”而段成斋想的简单,说:“还有打牙的锤,不让说话的?!”这时段家村有人就扬声说:“这次还能像上次那样,来把整个段家都烧了?还想来上次那样一下……”以激段成斋。于是姜鸣卿就躲上草埠村,段成斋就到了冯家。段成斋一到冯家集牟平县第九区区公所就被赵廷璧逮捕起来。后来周围村群众听说赵建壁逮捕了段成斋,无不为之端心。在白色恐怖下的胶东稍有共产党和革命的嫌疑就要被杀头的。连当时挑老鸡为生的群众在鸡笼上系块红色的布条都疑为赤化、危险分子被杀头。但,群众不管白色恐怖下的一切危险。在从冯家到水道的四十华里的路上,周围村的群众跪满道路的两旁,保释段成斋。致使道路堵塞,赵廷璧团无法前进。到水道后,群众跪满东沙河,并递上两千元。最后赵廷璧问保段成斋的群众说:“你们是谁领头的?”宋连文说:“我的头!”赵廷璧遂命刀斧手:“把跪在前面的宋连文等几个人的衣领挽起来!”以准备进行杀头的架势,进行镇压。宋连文马上反驳说:“保段成斋有什么罪?!不让保,也不能杀头!”把赵廷璧驳斥的无言可答,才把刀停住。这才把群众保释段成斋的活动镇压下去。
        到牟平县城后,各地被绑的人都齐挤县政府前大街上,被绑的人很多。段成斋趁此机会,对被抓的大批人和看守他们的国民党军作起宣传说:“抓我是天大的误会!”对国民党军官说:“你们不是剿共吗?我是国民党员为什么抓我呢!”接着段成斋将国民党证拿出。赵廷璧遂说:“你是打着国民党的招牌,干着共产党的事!”党证遂被收回。段成斋很快拉在牟平城西门外被枪杀。
        由于段成斋一生的活动代表了中下层人民的利益,特别是领导起民变,打击了反动军阀的统治。此后一直倾向拥护共产党的主张。因此,当地群众直到今天还在传诵着他们当年的英雄事迹,并曾自发的编成戏剧出现在舞台上。乳山县段家村的群众,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在当地党组织领导下,曾把段成斋等人当年革命活动事迹整理成材料展览出以教育后代。
        由于这次起义的领导人物是顺应历史发展的潮流,代表了群众的要求,因此,当时能提出:“割去勾结军阀的牟平四大劣绅的头以谢天下”和“民众自卫”的口号,以发动群众,反对军阀统治下的苛捐杂税,目标直指旧军阀的反动统治。
        从这次起义的斗争形式看。这次起义,有广泛的群众基础,动员、组织了各阶层的群众。并有完整的军事组织(设立了最高领导机关——司令部、下设八大处、又组成五路大军,每路军又组成一个完整的体系)和较严格的军事纪律。并把反对旧军阀的斗争发展到利用枪杆子,进行武装斗争这一最高的斗争形式。
        从这次起义的作用看,严重打击了反动军阀的统治。不仅一开始就在打碎着军阀统治的反动国家机器的一部分——警役,组织起人民的自卫武装和军事政权机关,起到了人民专政的作用;而且迫使刘珍年之流不得不表面向人民让步“承认错误”、“减轻赋税”、改变原来惨杀民众的计划,放回被抓的民众、救济治疗被烧伤的民众……,这充分表明了民众起义的伟大力量与作用。
        因此,这次起义,是在中国共产党关于国共合作、反对军阀的路线领导和影响下,当时胶东历史上的一次规模最大、水平最高的人民革命斗争。总之,这次起义在胶东人民反对旧军阀斗争的历史上写下光辉的一页、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但这次起义,由于民众特别是农民本身存在的弱点及当时还没有共产党组织的直接领导的历史条件的决定而失败了。
        “农民虽然人数众多,但它是与落后的经济形式即小生产相联系。因而也就是没有,并且也不能有远大前途的的劳动阶级。”(《联共党史简明教程》一九五四年人民出版社版,第十六页)而工人阶级及其政党,虽然在当时,已领导了中国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但在胶东还处在下种出苗时期,还没有共产党组织对这次起义的直接领导,因此这次起义,在战略上、组织上、思想上产生了一系列的错误:
        第一,幻想依靠“好”的军阀,去反对“坏”的军阀。曾派人联系、借用军阀队伍为自己利用,消灭军阀警役,结果都遭失败。
        第二,听信敌人的书面保证就撤兵,而不以武装力量作后盾。结果为敌人所欺骗,使起义失败,人民惨遭镇压。
        第三,缺乏战斗经验,内部又缺乏坚强统一的领导与指挥,去广泛的宣传群众,组织群众力量,联合所有革命力量,利用革命形势,趁敌人混乱之际,一举攻下牟平城和烟台等地,与南方革命相呼应。结果给敌人以喘息时机卷土重来。
        第四,没有远大眼光,满足于眼前利益。只计划攻下牟平甚至烟台,不缴捐税就算完事。
        当时,在牟平县这一带,作为国共合作时期的国民党员和农民协会会员是支持和参与领导这次起义的,也起过积极作用。但并没有作为一个组织去领导这一斗争,深入发动组织群众,使斗争向深入发展。这也反映了党还处在幼年时代,党领导和影响下的国民党组织的不成熟的局限性。
        总之,一九二八年,也是中国第一国内革命战争失败后,全国革命走入低潮的时期。因此,这次起义很快为反革命势力内外夹击所扑灭。
     
     
       
        作者简介:
        曹仲敏,1928年10月生于冯家镇瑞木山村。1945年2月参加革命,1947年6月加入中国共产党。1957年毕业于山东师范大学历史系本科。1962年-1964年在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讲师班学习。1988年离休。
    长期在高等院校担任中国历史与哲学等课程的教学。曾任山东省高校哲学研究会理事,烟台史志编纂委员会委员。个人撰写的史学专著《半岛烽火·胶东人民反军阀斗争史略》,被誉为填补了山东近代史的空白。2004年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入《齐鲁文史丛书》。
        现为烟台市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艺术研究院艺术委员会委员,一级书画师。世界教科文组织专家成员,中国亚太经济发展研究中心行业高级研究员,中国书法美术创作中心终身荣誉教授,其书法作品多次在国内外参展、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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