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如山(三)
——乳山母亲宋维莲18年如一日扶养维吾尔族孩子剪影
郑华
在老家,有疼爱母子的父母,有伤害自己的公婆
回程的车上,宋维莲得知母亲也于当天出院了。天黑时,宋维莲终于到达了阔别很久的老家。老父亲老早就站在街路口等候他们。宋维莲一见双亲,未语泪先流,老母亲又高兴又心疼,笑着流泪。母亲把煮好的牛肉饺子端上桌,一岁零几个月的小磊,见到牛肉饺子,也赶紧趴在桌上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惹得全家人都高兴地笑起来。
小磊回到老家后,得到姥姥、姥爷的十分疼爱,一天天又胖又坚实。令人不解的是,小磊只吃牛羊肉,对猪肉一口也不沾,海鲜也很少吃。此时,宋维莲不明白的是,民族习俗难道是从骨子里就形成的吗?但她真正明白的是,自己的孩子果然是民族的孩子,李芳说了假话。
在父母家住了三个月,丈夫多次写信要求母子二人回新疆。每一次来信,母亲都脸露愁容。父母舍不得孩子离开,希望她和孩子能留在家里,帮她把孩子拉扯大,以风烛残年之力来弥补早年间宋维莲没有得到的母爱。母亲的泪水,让宋维莲心软。
与丈夫通了半年的信后,她找到在村里当书记的叔家哥帮忙,给丈夫在老家找了份工作。1987年底,丈夫从新疆回到了老家。
与婆婆第一次交锋。
一家人团聚,自然要住到婆婆家。刚开始,婆婆因有了孙子,感到很高兴。可是随着小磊的长相越来越与丈夫面相的格格不入,婆婆及全家人起了疑心,在街面上胡言乱语,侮辱宋维莲的人格,终因住房问题,宋维莲与婆婆起了更大的矛盾。从此婆婆的刁难、诽谤,村人的怀疑和看热闹,种种流言蜚语像噩梦一样缠绕着宋维莲长达十几年之久。有一次,宋维莲在河里洗衣,一位妇女问:“你婆婆说你的孩子是你和外国人生的,是不是真的呀?”宋维莲听了很尴尬,也很气愤。
为了让婆婆别再胡言乱语,也为了孩子的成长,丈夫趁夜间到婆婆家说明了孩子是领养的,恳求婆婆等孩子将来长大了,再告诉孩子事情的真相。
但婆婆只认一个理,她亲眼看到孩子一直是吮吸她无奶水的奶,说明是她生育的。因持这个观点,婆婆一直也不停地继续诽谤她。宋维莲曾经多次找村干部上门劝解,也找过丈夫本家的尊长上门说情,但都无济于事,婆婆铁石心肠一般。有一天,宋维莲忍无可忍之下,抱着孩子前往婆家,想叫婆婆往后不要再胡闹。她进门刚开口,婆婆就开始破口大骂,宋维莲也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婆婆恼羞成怒,上前卡住宋维莲的脖子,怀里的孩子哇哇大哭。幸亏邻居将孩子接过去,宋维莲才从人高马大的婆婆手里挣脱,并与婆婆撕打在一起。邻居们劝她算啦,与不讲理的人沟通,尽是瞎费事。
与母亲生死离别
8岁时,小磊升入一年级。母亲听到婆婆对待女儿的伤害,一气之下得了偏瘫。痛苦之下,宋维莲将收养小磊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父母亲。
“越不是咱的骨肉,咱越要加倍地疼爱他。”瘫在炕上的母亲这样嘱咐宋维莲。由于宋维莲与丈夫回老家生活是从零开始的,还要日日顶着来自婆家的压力和伤害,父亲看着女儿一家日子太艰难了,从此将微薄的工资月月节省,给小磊买奶粉喝,确保他一天喝一顿奶。为了照顾病中的母亲,宋维莲一天一趟往娘家跑,母亲每次看到小磊来,也总是老泪纵横,常常艰难地支起身子找点心给孩子吃。然而,不久,母亲就带着对女儿和小磊的牵挂撒手去世。宋维莲经过了一场生死离别的痛苦。
母亲的去世,勾起宋维莲对往事的点点回忆。自己的童年苦涩难咽,幸运的是自己没有被父母亲抛弃。那时父亲常年在外上班,母亲一个小脚女人为了一大家子人的吃喝拉撒事而忙碌,根本顾不上照看她。当她从奶奶及邻居嘴里得知,自己原来是个不该出生的人后,心里很不平衡。青春期时,她常常与母亲对着干,经常在言语上反驳母亲。每一次和母亲作对,母亲都无奈地默默流眼泪。自那时起,母亲因对她小时候照顾不周而难过,并给予她迟来的母爱。而宋维莲却因家庭关系的复杂而立下誓言:将来远走高飞,离开家乡。但是,年老的父母此时心中充满对她的愧疚,想将她留在家乡给予感情上的弥补。而宋维莲一意孤行,她选择了遥远的新疆。记得自己当初随一位姐姐去新疆结婚时,父母一脸不舍得,流着泪挽留也无济于事。
宋维莲在新疆结婚,6年之中竟没怀孕,父母天天在家打听偏方寄给她,直到收养了小磊。母亲从孩子回到山东的第一天起,就拿小磊为掌上明珠,把小时候欠宋维莲的母爱全部倾注在孩子身上。父母知道孩子的身世后,更加的疼爱孩子。小磊有夜间吃东西的习惯,住姥娘家的日子里,母亲总是将点心放在小磊的枕头边,供孩子夜里起来吃。每当宋维莲离开母亲回自己家时,母亲总是把平时攒得一毛两毛的零钱叠得整整齐齐递给她,留着给孩子用。母亲曾无数次地叮嘱自己:“孩子调皮,不听话的时候,别打孩子。”母亲深知自己的身体不能永久袒护她和孩子,趁能动弹的时候,就多给孩子做各种衣服,那是些随着年岁增长而做的大小不一的衣服。
小磊6岁时,母亲患高血压病,病情越来越厉害。当得知宋维莲在婆家生活得十分艰难,婆婆待女儿的无情伤害最终导致母亲瘫痪在床。一年之后,母亲撒手而去。母亲走了,宋维莲一下子有了悔意,曾经只顾着应付婆婆的搅和、官司,没有静下心情来好好侍候一下母亲,一想起此事,宋维莲就想大哭一场。
母亲走后不久,她把父亲接到了身边。老父亲为了小磊生活幸福快乐,不仅天天向孩子提供点心,而且看到女儿做饭的艰难,常常递几个钱给女儿买牛羊肉给孩子吃。
与丈夫打的第一场离婚战
小磊不吃猪肉,宋维莲一家三口要做两样饭,天长日久,丈夫十分反感。为此,丈夫与她多次发生争吵。丈夫的观点是将小磊按汉族风俗培养,叫他学着吃猪肉。但宋维莲的观点是坚持孩子的传统,不叫孩子为难,因小磊从小就不吃猪肉。
战争终于爆发。1996年正月十五晚,宋维莲单独为小磊包了一碗牛肉饺子,给丈夫和父亲包了猪肉饺子。她先将小磊的一碗饺子煮好端给孩子,然后才开始煮猪肉饺子。饺子端上桌后,就听丈夫一个劲地数落孩子,而小磊却在一边流泪。宋维莲一看孩子在哭,就和丈夫争吵起来,想不到丈夫火冒三丈,一把将饭桌子掀翻在地,一顿晚饭谁也没有吃。
孩子不停地流泪,宋维莲的心在滴血。场面激怒了宋维莲,她大喊:“离婚,坚决要离,我一人带孩子过!”当晚她就抓起电话,将娘家侄叫来把父亲接回家。丈夫一看来真的,很后悔,立即找来村干部说情,丈夫又求娘家侄子和老丈人给说情。愤怒之极的宋维莲在众人说情的状况下,上前给了丈夫两个耳光说:“光你的父母就整得我和孩子好苦,而你又向孩子施加压力!”
两个耳光打过去,宋维莲多年的怨气一笔勾销。第一场离婚战结束。
与儿子同学的一次次沟通。
小磊的维吾尔族特征越来越明显,小孩子长得很漂亮,站在人群中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汉族的小学生喜欢打趣他,同学们背地里叫他“外国佬”。小磊为此经常苦恼。回家不开心,宋维莲就开导他说:“你长得漂亮,同学们羡慕你,你不要去在乎,好好学习就行了,千万不要和同学们打架。”听了母亲的开导,小磊脸上露出了笑容。
有一天,小磊回家又不高兴。姥爷让他吃点心,他也不动弹。写完作业,小磊就想睡觉。宋维莲以为孩子病了,上前抚摸他。小磊突然喊:“身上疼,别动。”
宋维莲将小磊的衣服剥下一看,屁股上多处红印。得知是班上一名女生用棍子抽的,宋维莲不等孩子说完,立刻给他穿上衣服,背上他就往女生家里去了。她失控地对女生的家长训斥:“为什么把我的孩子打成这样?为什么!”女生吓坏了,其家长看到小磊的屁股受了伤,一气之下当面打了女生。
小磊被打之后,宋维莲的神经开始紧张。孩子每天放学,她都要问问是否受欺负。从此,小磊的快乐就是她的晴天,小磊的忧愁就是她心里的乌云。“外国佬”的绰号一直是小磊挥之不去的心病,宋维莲最后找到了校长,希望学校重视一下这个问题。从此,小磊再也没有因此而苦恼,每天放学哼着歌曲进门,宋维莲的心终于雨过天晴了。
在她的护卫下,小磊从小很健壮,年年都是班里的运动员,跑步都是第一名。四年级小磊参加了学校组织的篮球赛,宋维莲特意跑到学校观看,孩子每投一个球,她都高兴得随着学生们的掌声泪水淌流。那天比赛完毕,她回家途中特意割了一块羊肉,晚饭给孩子包了饺子慰劳。
升五年级时,小磊转到了镇中学,上学要过一条公路。安全问题又让宋维莲增加了心事,她天天接送,刮风下雨从不间断,搞得小磊害怕同学们笑话。但宋维莲因为担心仍然坚持。突然一天,小磊的两名同学在回家的路上惨死在车轮下,宋维莲恐惧极了,从此她无时无刻地担心,夜里常常做噩梦,出冷汗,心里发闷。有时候一宿起来好几遍,拉灯看看小磊睡得挺香的才放心。有一夜她又做噩梦,梦见孩子不见了,自己发疯地大哭。醒来心脏跳得厉害,看到小磊安然无恙,她半夜顾不得害怕,跪在院中不停地祷告:“老天爷,一定保佑孩子吧,让他平安地长大,只要孩子平安,哪怕让我少活十年、二十年我都无怨无悔。”
1997年,12岁的小磊升入初中,路途更远一些。宋维莲坚持每天在孩子上学的路上奔波,丈夫为此多次埋怨她不顾家中繁忙,然而老父亲支持她的做法。由于民族特征的不同,小磊比汉族的孩子有些早熟,身体上多处长出汗毛,脸上嘴上有了小胡子。小磊自己也感觉与同学们生理上的差异太大,内心开始忧虑。学校开运动会,小磊要求家里给买双长袜子遮盖腿上的长毛,因害怕同学们嘲笑。宋维莲坐下来耐心与他沟通,并讲了多个例子打消了孩子的念头。晚上小磊带回三张第一名的奖状,宋维莲高兴地偷着笑。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磊的生理特征变化更大,同岁的汉族孩子还是个孩子样,而小磊已经像个成年人了。长相特殊像个紧箍咒似的让孩子在学校里抬不起头来,升入初二,他的学习也一落千丈。因为长得特殊,长得成熟,小磊上厕所小便经常躲着同学,这引起学生的注意,有的学生就偷偷地跟踪,惹怒了小磊。在厕所里他和同学争吵起来,那个学生借着高小磊一头,动手打将小磊的左脸打破一道口子,脖子上也有扭伤。这不啻是要了宋维莲的命。
第二天一早,宋维莲气呼呼地跑到校门口,谎称自己是那位学生的家长,叫同学把他叫了出来。她愤恨地举起手准备打那个学生,那孩子被吓住了,忙说:“对不起大姨,我错了,今后不再打丁文一了。”宋维莲心一软,把手放下了,并大声说:“今后,若是再找孩子的麻烦,我这个当妈的是饶不了你们的。”随着上课铃声响起,宋维莲放走了那名学生。事后,学校里传说宋维莲在校门口打了学生。
与婆婆的又一次交锋
孩子的长相变化越来越大,婆婆为此加紧了又一轮的人身攻击。1998年秋,婆婆使出最狠的一招,婆婆让外甥女替她写了一张诽谤宋维莲和小磊的大字报,贴在镇集市上,那里是孩子上学必经之路。幸亏邻居看到,邻居用手撕去其中一部分,另一部分由于贴得紧无法全部揭除。宋维莲听说后,第一时间赶到,把剩余的尽力除干净。这事彻底激怒了宋维莲,她跑到公婆家大闹一场,争辩中,婆婆抄起棍子朝宋维莲打来。宋维莲愤恨地上前把棍子夺下,上前就抽了婆婆两个耳光。因婆婆贴大字报一事,丈夫的哥和嫂出面与婆婆交涉也无济于事。此事让娘家的叔侄知道后,将她婆婆告到镇派出所,镇派出所工作人员要来拘留婆婆,一看她是个老年人就无法拘留,只给了严厉的警告。
孩子倍受打击
从婆婆胡闹以来,小磊面对着家庭的众多矛盾总是很困惑。尤其是婆婆写大字报,到法院告状的一系列事件,让小磊忍不住问:“妈,咱们家就像犯了法一样。”这还不算完,那次在校被打,加上奶奶长年的闹腾,也让小磊从此产生了退学的念头。有一次,小磊又问:“妈妈,俺爸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爸?”孩子的问话像电流击中了宋维莲的头,她一下子惊呆。原来,学校里有一名学生很霸道,下课的时候问小磊:“你奶奶说你不是你爸爸的儿子。”小磊极力辩护,同学说:“你敢和你爸验血吗?”为这事,小磊和同学还打起来了。接下来,孩子说的话让宋维莲更加的绝望。孩子说:“妈妈,我不想上学啦,总感觉挺丢人的。”幸亏姥爷及时安慰了他,事情才得以暂时的平静。
这一宿,宋维莲在家里走来走去,想到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受到的伤害和压力,一股怨气打丈夫身上而来。如果丈夫能真正承担起父亲的职责,自己和孩子或许能过得好一点。然而,丈夫不仅不支持自己,反而越来越对自己的付出冷嘲热讽。有天早上下雪,村里的小路滑且有坑,天还黑着,宋维莲就把儿子送过公路才回家,进门听到躺在被窝里的丈夫说着风凉话:“怎么,又把孩子送到学校了吗?幸亏不是自己生的,如果是自己生的,还不知心疼到什么样。”他话刚完,她就接上下句:“就因为不是我亲生的,所以我才这样疼他。怎么了,有错吗?孩子本来命苦,越不加倍给他母爱,他就越让人感到可怜。只要孩子没长大,我要永远地爱护他。”宋维莲一吵,丈夫无言了。
转过天清早,宋维莲连老父亲的饭也没做就赶紧跑到学校,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将孩子在校受到的伤害和想退学的想法告诉校长,此事得到学校的重视,并做了相应的工作后,小磊终于打消了退学的念头。
父亲的深谋远虑
自打小磊在校被学生跟踪窥视以后,宋维莲的心思日夜加重,无时无刻不为孩子的将来着想。每天看着小磊说话声音变粗,胡子、汗毛也越来越浓,宋维莲就如坐针毡。宋维莲想让孩子把胡子刮掉,孩子也希望那样。但她在新疆生活时,曾听说新疆民族男性不能与汉族女性结婚。而汉族也有个传统,就是没结婚的男孩子不能刮胡子。这两地不同的习俗搞得宋维莲日夜睡不着,小磊将来的出路在哪里?应该如何给他一个幸福舒适的安置地呀?一宿无眠之后,宋维莲心里生出一个想法,不如趁现在小磊还没有成年,带他回新疆生活,让他适应一下民族风俗,这样也许对他将来有利。
婆婆的胡闹一直也没停歇,孩子在校的状况也不乐观。内外交困之下,85岁的老父亲眼界宽广,思路也清细,他心疼女儿的处境,一天晚饭后,趁孩子睡下了,把女儿叫到床前,商量小磊的将来出路。
“我思来想去,孩子的将来在咱们山东不是长久之地,想要孩子有好的出路,那就是新疆。不如趁孩子没有成年,你们带他回新疆生活吧,让孩子早些懂得民族风俗是你们的责任……”父亲说了很多安慰与鼓励的话,宋维莲禁不住哽咽起来。她说:“爹,我早就有这个想法,没跟您讲,我也不忍心说出来,假如我带孩子走了,您怎么办呢?谁来照顾您?”父亲长叹一声说:“我已是被黄土埋的人啦,有家里其他人照顾就行了,孩子的前途重要。”宋维莲沉默着,心里无比难过。只听老父亲又说:“如果你们能回新疆,安置稳当以后,然后接我到新疆和你们一起生活也行,能活几天就活几天,无所谓……”老父亲没有再说下去,他低下头,表情十分伤感。
分离是痛苦的,父亲是宋维莲唯一的亲人,也是最心疼她的人。说分离,令父女二人都痛苦不已。那一晚,父女谈到大半夜。后半夜,宋维莲失眠了。想到父亲离开她母子就坐立不安,但为了孩子,他付了这么大的代价,她心痛得无法用语言表达。
迎来下一个礼拜天。宋维莲打发孩子到父亲房间睡觉。她与下班的丈夫谈孩子的事情。丈夫也怨恨自己的父亲给他一家带来了磨难,日子过得不安稳也不平静。丈夫说:“不行咱把孩子的身份告诉孩子,也正大光明地告诉亲属、朋友和邻居吧。”宋维莲说:“孩子毕竟太小了,没有承受力,一旦影响他的学习怎么办?”丈夫说:“要不就这样吧,为了少受父母的干扰,我们换个地方生活?”丈夫的话,犹如黑夜里的一盏明灯,她趁机说:“为了孩子,咱不如回新疆生活。我父亲也是这个想法。”丈夫犹豫了半天说:“可以。”宋维莲高兴极了,心想,家里人都想到一块儿了。但孩子是否同意这个决定,她心里没有底。
又一个礼拜天到来。宋维莲趁孩子写完作业,对小磊说:“磊,爸妈想带你到新疆生活,那里有很多与你长得一样的人,没有人再看你稀奇,也没有人会叫你外国佬。好不好?”小磊抬起头问:“新疆为什么有跟我长得相似的人呢?”宋维莲微笑地说:“因为你出生在新疆,你是喝了新疆的水,所以才长成这样的。”孩子又问:“那里有好学校吗?”“当然有,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学校的。”“那我姥爷怎么办?我不想离开姥爷!”“你姥爷说了,等咱们安置下来以后,就接他来新疆和咱们一起生活。”“妈,真的去了新疆,我的伙伴,还有很要好的同学,我会想他们的。”“现在电话很方便,你可以常打电话与他们联系,还可以写信,等放了假,我会常带你回来看伙伴和同学的。”小磊听了妈妈的话,表情很高兴。
丈夫早已厌倦了他父母给他一家造成的压力,他提出先去新疆安置,然后接宋维莲母子。1999年春,丈夫到了新疆奎屯,那里有他的外甥,还有亲戚。
丈夫走后,婆婆再也没敢找宋维莲的麻烦。宋维莲依靠父亲微薄的工资平静地过着日子,家里一切的重担全部压在她肩上,苦点累点没什么,只要孩子没有压力,她就安心。
一转眼,1999年秋天来临。在新疆安置稳当的丈夫开始写信叫她母子前往。此时宋维莲又有了心事,一是老父亲风烛残年,她实在舍不得离开。二是孩子的伙伴、同学,一时叫他们分离,又怕孩子不适应。两件事搅得宋维莲又连连失眠。老父亲看着女儿心事重重,多次找提醒她,为了孩子,别考虑太多。为此,宋维莲又不知在夜里哭过多少回。
在父亲的支持下,宋维莲决定去新疆。与丈夫商量将房子卖给叔家弟弟。写约那天,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公婆气势汹汹地跑到叔弟家中大闹一场,定约合同当天告吹。第二天,宋维莲走投无路找到村支书,在书记的帮助下,双方在村委会办公室签订了卖房合约。
老父亲老泪纵横将满脸泪痕的宋维莲送到村口,他拿出一点钱递给孩子,当作路上的零花钱。
1999年冬月,半岛连续下雪,宋维莲带着小磊在大雪中与老父亲洒泪而别。这块让小磊生活了12年的土地,对一个已经熟悉这里的孩子来说,无疑是一块终生难忘的土地,而新疆又是一个神秘的新大陆,他的心中充满了好奇。带着对姥爷不舍、对伙伴对老师同学的留恋之情,小磊与母亲踏上了去新疆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