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芷深巷抱幽香

 

——记静园社区书画爱好者于天麟

 

郑华  文/图

 

乳山市静园社区，居住着一位质如蕙兰、心地善良、品性高洁的书画爱好者，他叫于天麟。“芷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孔子的话，正是他的立世写照。

2010年元旦，随静园社区居委会书记慰问贫困户。一推门，于老正在指导一个孩子学书法。见到我们，他乐呵呵地说：“这孩子不嫌弃我的字，非要拜我为师，真是见笑了。”仔细打量他的蜗居，窄巴了点儿，但收拾得干净。最让人眼前亮堂的是三面墙上挂着的书画，难得一见的钟馗，硕大的欢喜笑佛，骑青牛的老子，以及题为连年有余的年画，仔细一看落款名章，竟然是于老自己的画作。他头发已花白，肤色苍黄，脸上刻满岁月的沧桑，一笑满脸就像开着一朵菊；腰板挺直，目光有神，乍一看，优雅的气质，让人以为是位退体的教师，怎么会是贫困户呢？

 近日再次拜访于天麟，才知他是个农民，没有收入，吃用靠乡下女儿抚助。他63岁学书法，73岁学工笔画，老有所学，老有所乐。其书画在乳山知道的人可能不是太多，但在省外、国外却是多有收藏的。

 

无易事自无难事

 

1937年，于天麟出生在乳山寨镇横山后村一个教育世家。老爷、爷爷、父亲三辈都任过校长。祖上有一百多亩山峦，被划成地主成分。因家庭生活窘迫，他只读了3年书，到13岁时就辍学了。1951年，父亲因病离开人世，那年他才16岁，就成了家中的顶梁柱。上有奶奶和母亲，下有3个妹妹，日子苦，苦得胜过黄莲。俗话说：“失意猫儿难学虎，败翎鹦鹉不如鸡。”在这种家境下，求人是很难的。因而，也养成了于天麟万事不求人、贫困面前不低头、事情来临靠双手的坚毅性格。逆境使他变得心灵手巧，房屋坏了自己修，家俱破了自己做，筐篓烂了自己编，刀剪钝了自己磨。过年没钱请人写对联，他就把葛根拍碎，用手把根纤维理顺，以此作毛笔，自己动手写春联。他还行过医，唱过戏，当过裁缝。至于扬场、扶犁等庄稼活儿，那更是行家里手。这么说吧，凡是想要学的东西，没有他学不会的。日子虽然清苦点，但他过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好人好报，1960年，23岁的贫农隋曰兰，相中了同龄人于天麟。

1998年，62岁的于天麟，在朋友的引荐下，来到市委党校看大门。看到办公大楼外车辆杂乱无章地停放，他就在门口宣传板上写下“司机师傅，车头向南，按次序停放”的告示。这字一出手，党校领导和职工都对他刮目相看了，没想到，一个看大门的老头儿，竟然能写这么一笔好字！人们的交口称赞，就像一股暖流，给了于老动力，他想：原来我也能写字，何不好好练一练书法呢？

 63岁的于天麟，到书店买来《五体百家字帖》，早晚临摹，夜夜揣摩。看到俊美的字，他经常躺在被窝里，用手指在肚皮上描画，直到自己腕力得当、运笔自如，酷似原帖为止。为了省钱，他把垃圾箱里的墨水瓶捡回来，蘸着里面的剩墨练字；不舍得买纸，他就用单位废弃的旧报纸练写；别人扔掉的宣纸，他更是当宝贝似捡回来。十年磨一剑，正楷、隶书、行书、小草、小篆、大篆，他都练得功力不凡。

 

能虚心方能实心

 

2007年的一天，于天麟收拾党校的卫生，在倒垃圾的时候，突然看见一堆揉成团的宣纸，上面的工笔绘画，就像一座一座美丽的百花园，有房屋，有花草虫鱼，特别那些游虾，画得妙不可言。于老赶紧把这些画稿捡回传达室，用清水润湿，一张张铺在墙上；第二天早起，再从墙上揭下来收藏。这样，他捡了一年别人练笔的画作，也弄清了练画的人，原来是一个12岁少年，叫于栋栋。于栋栋扔掉的近千幅画稿，其中卷面齐全的五六百张，都被于老收藏着。这事，于栋栋至今还不知道呢。

正是这个孩子的画，激发了于老学绘画的兴趣。他常常对着夜幕下的星空想象自己的未来：自己苦累了一辈子，风烛残年之际，给后人能留下什么念想呢？如果潜心学画，亲朋好友能在日后看到自己的画作，这不就是很好的念想吗？正是基于这样的思考，他毅然地拿起了画笔。

梅兰竹菊、岁寒三友，这些美好的花草树木，是每位作画人都要练的基本功，于老也是从这方面入手学画的。术业有专功。他每到一个地方，只要有画，他就驻足观望，仔细揣摩。乳山华联商厦开业典礼那一天，他看见墙上挂着一幅“钟馗神威”图，那画把于老迷得一下午没能走开；晚上回家就铺开宣纸，凭着记忆，硬是把那幅“钟馗神威”画了下来。这个题材，他天天画，日日修，直练到一气呵成为止。

有一天，夫妻俩上街散步，拾到一个寸把高的泥质小笑佛。于老拾起来一看，制作精巧，造型别致。回到家，他坐在书桌前端量，如果能把这个小佛放大几百倍，那应该有多好呢？想到了就做，他铺开宣纸，勾勒线条。一遍不行，两遍；一张不行，两张。为画好这个名为“皆大欢喜”的笑佛，他这个出了名的节俭人，也废了许多宣纸，直画到自己满意的时候，才拿给朋友们看。这一看不要紧，很多人前来索求。

两令宣纸，全部画了《皆大欢喜》和《钟馗神威》。有的，被作为礼品送给了达官显贵；有的，被朋友带到了省外、国外。粗略统计，这两幅画国内江苏、云南、大连等城市都有踪迹，其中大连画家纪有让得到《皆大欢喜》中堂画之后，向朋友打听于老的生日，特作了一幅贴福百寿瓶画作，回敬于老，以表谢意。于老的画，只要朋友们喜欢，尽可拿去，从不要一分钱。唯有一位加拿大商人，经朋友引荐见到了“钟馗神威”，花4000元买走一张。这是迄今为止，于老卖出的唯一幅画。

 

有雅量才有雅品

 

于天麟学画3年，颇有成绩，墙里开花墙外香，巷里开花抱幽香。于老不以卖画为生，只图练字作画修身养性。修的是仁义礼智信忠孝悌的性情，向往的是道法自然的静界，他尊崇的是行善、勿恶、忍耐的心境。

他对钟馗有着莫名的崇拜。戴一顶尖顶无翅纱帽，穿一领大红圆领蟒袍，束一条金镶玉带，踏一双翘头皂鞋；左手握皇榜书，右手持青锋七星宝剑，身前有蝙蝠引路的钟馗，他画得最多。其他造型，如有帽翅的、拿扇子的钟馗，也画得帷妙帷肖。他画钟馗，章法自然，变化多端，把历史传说人物，通过绘画讲述得引人暇思无限。

他对笑佛也倾注了自己的理解。那个叫做《皆大欢喜》的笑佛，他画了一百多张。笑佛，一脸的欢笑，左手擎着金元宝，右手捻着佛珠；肩宽，大腹便便，充分体现了大肚能容天下事的宽宏。对于贫困的于天麟来说，追求富足宽裕，这是理所当然。然而，眼下的贫困，他也能够坦然面对，就像笑佛一样，大肚能容，这就是我最钦佩于老的地方。

他对老子有着强烈的敬慕，深谙《道德经》之义。一幅老子骑青牛过函谷关的画，通过自己的想象，把关尹寻思的“紫气东来三万里，圣人西行经此地。青牛缓缓载老翁，藏形匿迹混元气。”的虔诚等候，化作自身的虔诚膜拜。日日画老子，天天思老子，在清静中求得感悟。

这就是于天麟，对命运，不是消极抱怨，而是奋力抗争；对生活，不是悲观发愁，而是勤恳应对；对社会，不是贪图索取，而是乐于奉献。人要有一种境界，要有一种精神，这就是于老的境界和精神。

临出门时，我看见那幅中堂两边的对联：“无易事自无难事，能虚心方能实心”，这不正是如饥似渴潜心练字作画，苦中作乐的于天麟大半生的写照吗？就像深山蕙芷，唯抱幽香，清静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