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大姨
郑华
嫁到邢家之后,婆婆经常念叨我们福州大姨一家人。大姨隋竹娥和万景松姨父十几岁就参加了革命工作,他们随大军转战祖国南北。大姨16岁在村里当教师,1946年参军,是一名部队卫生员,参加过孟良崮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并到过抗美援朝战场。在淮海战役中,大姨荣立二等功。战争结束后,他们一直工作生活在福州。
婆婆经常跟我念叨姐姐的好,当年邢家儿女的穿衣、上学用钱方面,多亏了福州大姨一家的接济。从此,那远在天边的大姨和姨父,在我心里烙下了菩萨般美好的印记。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丈夫兄妹五人,因家贫,他们吃的、穿的都相当困难。竹娥大姨每年都从福州寄几个衣服包裹来,以帮助我婆婆度过难关。每当包裹寄来,婆婆都会感念不尽,口中喃喃着:“这下可好了,可帮我大忙了,多亏了你们的大姨。”儿女更是高兴,他们叽叽喳喳挑选自己中意的衣服。那些衣服,有的是大姨的儿女们穿小的,有的是她到商店新买的。衣服是来自大城市的,穿在邢家兄妹的身上,透出十分的洋气。穷家的孩子,能穿上那样时兴的衣服,引得邻居家孩子羡慕不已。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大姨一家人确是邢家老少两代人的恩人。
土地分到户以后,邢家的日子开始慢慢好转,再加上他们兄妹都已长大成人,走上工作岗位之后,家里的日子渐渐从算盘子底下爬上了沿。大姨寄来的包裹也发生了变化,给孩子们寄的衣服少了,给婆婆寄衣服和食品等东西多了起来。在寄包裹的同时,还经常汇一些钱来。
婆婆家安上电话以后,大姨像母亲一样,对我婆婆的关爱真是无微不至,大事小情,生怕我婆婆受半点委曲。婆婆头疼脑热,也是大姨牵肠挂肚的大事。婆婆有高血压、冠心病,大姨知道以后,经常给婆婆寄钱,嘱咐她买什么样的药,连感冒、腹泻、跌伤、蚊虫叮咬之类的药品,大姨也在电话中交待婆婆去买。婆婆每次收到大姨的礼物,我都会跟着感动一番。婆婆七十多岁,而大姨已经八十多了,长姊如母,她把妹妹当作自己的女儿一样地呵护。在我婆婆心中,我们的竹娥大姨就好比是她的母亲一样重要。有一回,婆婆对我说:“你要问我对你大姨是个什么印象,我说真的,你们知道有妈是多么重要吗?我的妈已经不在了,我姐在我心中从此就是妈的位置。我这一生,幸亏她的帮扶。当妈的也没有能力这样帮扶我,你大姨做到了,我拿她当亲妈一样看待。”听着婆婆的话,我感动得流泪了。
我丈夫曾经在年青的时候去大姨家打过秋风,聆听过老俩口的教诲,目睹过大姨一家人善良与正直。我嫁给他之后,经常从他的叙述中,感知那个善良之家的人都是知书达理、勤奋上进的。然而,因路途遥远,我与大姨一家人没能见面。大姨也未曾见到我这个外甥媳妇,而我也是除了节日电话问候之外,别无话题与大姨交流。因此,在嫁到邢家的十多年中,我偶尔只在过年的时候惴惴不安地给她打个拜年电话。
我和婆婆已经相处了16年,婆婆的善良深得我心,我也十分孝敬她,婆媳之间无话不谈。就在婆媳变作朋友之后,我的文思也越来越活跃,文章一篇一篇地写出来了。《山菊满坡》第一卷出版之后,小叔子带了几本到福州,我嘱他送本给竹娥大姨看看。我想也没想到,大姨看到我这本文集之后,亲自给我打来祝福电话。肯定了我的成绩,也指出了眼界狭窄方面的不足。总之,她和姨父对我的书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她让我再寄一些书去,好分送给亲朋好友。这使我无比感激,大姨还托婆婆带给我不少的钱,嘱我闲暇时节,到处逛逛,走出去,眼界就会宽阔,写出的作品会更大气。尔后,她时常给我电话,鼓励我继续多读书,勤写作。嘱咐我写作别乱写,要写就写健康阳光的文字。告诫我文章千古事,下笔要思量。她每一次鼓励,都给我无穷力量,让我不敢懈怠。为了她殷切的希望,我每每在懒惰情绪上来时,就想起大姨电话中的鼓励,于是再次抖擞精神,或读书、或写作,不虚度宝贵时光。大姨还鼓励我练练书法,以陶冶情操。她亲自给我选购了上品的漳州丹霞牌八宝印泥和王一品斋笔庄出品的天官牌毛笔,托人不远千里送给我。听说我病了,她也打电话询问,并嘱咐我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她还亲自去书店给我买来一套医书和一幅全身经络图,要我平时照着经络穴位自己按摩。得知《山菊满坡》第二卷将要出版的消息后,大姨又给我打来祝贺电话,并寄来资助的部分出书资金。
2010年10月15日,大姨千里迢迢回到乳山。我与大姨相识的太晚了,曾经有十几年的岁月,因这天隔一方,我们没有好好沟通过。好在这次见了面,随着交流的增加,现在我俩也成了好朋友。大姨不仅是朋友,也是我的老师。交谈中,我得知了她和姨父不平凡的从军经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他们都亲历过的。大姨是文登米山村人,姨父是乳山冯家万家人。他们是在战争岁月相识相知相爱的,有共同的革命志向,有共同的保卫国家、建设国家的热情和信念。新中国成立后,他们又各自在工作岗位上爱岗敬业、无私奉献。如今双双离休在福州市空军干休所。姨父会写诗、会书法,其诗词及书法作品,经常见诸报端;大姨则一门心思地钻研京剧表演,经常参加京剧演唱比赛。他们人有品位、生活有滋味,真正是老有所为、老有所乐。
大姨的声音我已经熟记于心了,她口齿清晰,与时俱进的融世精神和处世态度、她的博学、她的金钱观、人生观、道德观都是值得我去努力学习的。大姨和姨父的相片,我是见过的。年轻漂亮的大姨21岁在朝鲜战场上背倚一棵大树,英姿飒爽;青年时期,她行军途中的留影、参加运动战时的男孩子妆扮、以及战时各个工作间隙的倩影,都留下了历史的印记;她和英俊的姨父的订婚照,一往情深;中年时期大姨抱着孩子,从容自信;近年大姨和姨父的合影,安逸淡泊;大姨参加京剧比赛的剧照,扮相漂亮;她在动物园喂孔雀的相片,情景温馨;还有大姨和婆婆在福州街头的合影,姐妹相依,亲情无限。
姨父因嗓子做过手术,说话的声音是从心底里发出的,每说一句话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可是时空隔不断他老人家对我的关怀和祝福,每当从电话中听到他的声音,我既感心疼,又倍感鼓舞。他每天练字,经常写诗,天天读书看报,那种坚强毅力、好学精神,值得我一生去学习。这次乳山之行,姨父路过到青岛时,亲自到书店买来我想要的书籍,还向我推荐了几本好书。
家有老人是个宝。特别是在我不惑之年,终于与大姨和姨父得以相见,我深深地因他们丰富的人生经历而着迷。战争年代,他们与祖国荣辱与共,为开创新中国立下了汗马功劳。和平时期,他们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为建设祖国奉献着自己的力量。
祝福大姨和姨父:雅者健康快乐,好人平安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