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印象

 

刘方计

 

爷爷，

您在天堂过的好吗？

您还那么潇洒吗？

天生的大嗓门是不会改的，

因为那是咱家祖上的遗传。

 

您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人，

从小就在饥饿和贫穷中长大。

成人后分家您没有一寸土地，

赖以栖身的只有一个门屋子①

白天您起早贪黑地在山里开荒，

晚上奶奶和姑姑在炕上睡，

您拎着男孩子就睡在棚子上，

没有铺盖就钻在豆叶里，

这日子咋过啊。

 

听街坊说过您一个笑话：

有一年家里实在没什么下锅了，

自家长辈出主意叫您去刨您爹的地瓜，

结果被抓，

您爹训您：刨地瓜为什么不告诉一声，

您说：告诉您，您让刨吗？

猛虎吃不了儿和女，

您爹只好哈哈两声事就过去了。

 

爷爷，

我记得有人说：

有一年您开荒饿昏在山里，

是被邻居碰上才救了您一命。

然而您在赶年集的时侯拾了一吊钱，

您硬是等到失主才回家，

起了个早朝赶了个晚集，

您什么没置办就回了家，

整个正月您都在受埋怨。

 

爷爷，

您在旧社会饱受歧视和压迫，

为生计您带着我十几岁的哑巴伯父，

常年给地主滕子洲家扛长活。

不堪受辱您撇下哑巴儿子，

投奔到八路军的地下兵工厂，

在滕甲庄翻砂做手榴弹，

我知道您的用心是把反动派推翻。

 

解放了

您分到了土地房产，

然奶奶却因饱受折磨过早离开了人间。

您又当爹又当妈把孩子拉扯大。

为了让您的后代出人头地，

您借钱买了二斤桃酥果子，

去找看地气的先生刘洪谦。

结果移坟那天把地气挖漏，

冲天之气直冒了五天，

您心痛地用大袍襟包着挖出来的吉祥物，

一对“金蟾”送到了新坟……

您的良苦用心

是启迪子孙后代奋发图强的力量

 

爷爷，

您充当儿媳妇们的婆婆五十年，

抱大了我们兄妹十个，

身上浸满了我们孙辈的屎尿，

您无怨无悔，

疼爱的是自己的血脉。

您抱着小的送大的上学，

您是我妈、俺婶的好婆婆，

也是十个孙子孙女的好爷爷。

您抱大了孙辈又抱重孙子，

我们弟兄的孩子您都抱过，

本来您该享清福，

看孙子这些事有我爹妈来做

您不吃老本又立新功，

您是孙子媳妇们的好爷公。

 

爷爷，

您高大魁梧身体强壮，

十三岁就和旱烟结缘，

酒量大却没有多少酒喝，

行善积德老天赐寿于您。

有一年您驾驴推磨不小心被驴咬掉了一个拇指，

十指连心吃点止痛片吧，

您却偷偷地都扔了，

一生没吃一片药活了将近一百岁。

 

爷爷，

我如今也年过花甲了，

儿事的许多往事仍历历在目，

记得：

我上学回来晚了，

您打着灯笼迎我到学校门口；

记得：

我要学乐器需要一把二胡，

您把我叔父给您的零花钱全部拿出

记得；

我刚到县城工作手头紧没钱买煤，

您在家里拾草

我拉了一车又一车……

 

爷爷，

您如果活着，

现在已是一百二十二岁了。

今年春节我们又重念您的故事，

说您九十六岁那年，

扛着一袋麦子拄着拐杖到面粉厂，

回来的时侯，

您夹着拐杖肩扛面粉手提着麦麸……

街坊邻居都取笑您，

老家伙，拐棍都不拄了

爷爷，

您真是太棒了。

 

爷爷，

我敬爱的爷爷，

人生之易逝易朽

虽位高权重财丰货厚者亦不可免，

而像爷爷一生情系家庭琐事，

一生爱心献给子孙后代者，

实不多见。

您任劳任怨，吃苦耐劳，行善积德，豁达开朗的品格，

孙儿一定铭记在心，

并将一代一代发扬光大，

爷爷，

我们想您……

 

注：①门屋子，即过道旁的一间小屋，做饭是在过道里垒的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