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山大喜饼 （二首）

 

谷昭阳

 

 

         一

 

红盖头的心情

点燃锅灶迎嫁的柴火

村里姑嫂的悄悄话

揉在大面盆下

大辫子下腮红晕了日头

奶香，飘散

 

黝黑的皱纹深耕了多少年

也精耕了大乳山的早春

冰河，皴裂的手

始终在大乳山的沟壑

虔诚捧着祈祷往返的墒情

又怎不惧怕世道的干旱

 

你没看见

那是大乳山背过身去

双肩按捺不住的起伏

背对着我们

乳沟里挤一点最后一滴可怜

喂喂她的子民

 

邻家大嫚出落成秀荷

出阁日子在花轿上坐

小小子在炕沿上张开簸萁大口

一片薄饼包不住

苦苦菜的饥馑

饿出了能闯半个关东的背离

拖家带口的白云黑土地

 

北风凄凄

东北老林子的晚霞

想起邻家大嫚的红盖头

半坡夕阳的花包袱

包不住娘的乡愁

十五的园月亮

也看成了乳山的大喜饼

闻得出胶东的香味

一天天啃这月色的乡恋

过了十六

越多的满天星是数不清掉落的饼渣

永远拾不起的乡愁

黄豆哪能榨得出花生油酒一样的醇厚，

心思又哪离得开乳山沟

 

再回山东

顺水顺风

归乡总不会比当年路难走

地瓜蔓再长也能摸索回地垄

 

又是邻家迎嫁时

那大盆盛了半世纪麦子面的欢喜

满村子的浓情厚意

太平的锅底

烙上金灿灿的纹理

厚实的压得住南海的潮头

该厚些，该厚些

好日子就该厚实些

别让亲朋看着寒碜

枕着山菊花梦的香浓

祝福鞭炮声起

大乳山的大喜饼啊

质朴端出大乳山

 

 

   二

 

乳山的大喜饼

远远的就闻到家乡

薄发乳山的满月

分一半新娘的红妆

厚落圆圆的秋阳

喜饼是乳山的向日葵

俯拾金黄的秋天

仿佛是威海日志掂在手里的朝阳

质感册封了农家女爱情绵长

摞起来品读了朴面的香

 

乳山的喜饼是圆圆的轮

不知轧过多少岁月

花生油在轮里润滑

飞扬大爹当年的少壮

奔腾不息解放的历程

憨厚的希望

翻滚支前的麦浪

也是守住鸡叫攥在镰刀上

淌着汗水碾盘谷场

 

针线笸箩的土炕上纳织的向往

胶东大娘颤巍巍的把心思轻纺

回想年轻摸样和现在的慈祥

擞进面里

擀出秋色的土香

女人，女人们用那手掌

摊展春天

乡村女人脸上的红潮

贴近红双喜的辰光

掰开乳山奶香

羞红了小村街景

 

铺盖一生金黄醇甜的回味

呛住了数九寒天的雪末儿

噎住了吞咽的饥荒

 

咬一口缠绵绵的月牙儿

喜饼欢庆的甜味道

今天的好日子里

送你出阁

山菊花香醉了半个华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