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最后时光（小小说）

 

作者：阳光客

侯老爹一个人住在城中村自己的小院子里，倒也清闲自在。儿女们都成家立业了，各自有自己的事业，一年难得见上一面。他一生勤勉，爱干净，把小院打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生活有条不紊。他教师退休，退休工资三四千块，加上儿女们逢年过节孝敬一些，经济上富富有余。近几年他迷上了文学创作，在新浪、榕树下各大网站发表了大量的文学作品，诗歌、散文、小说，尤其是短篇小说，已经写得纯熟自然，出神入化，获得了网友们的一致好评。最近他在榕树下网站发表了一篇短篇小说，更是让网友们赞口不绝。小说的名字叫《莺莺和嬛嬛》，抽取精彩章节，以飨大家。

“庄老先生正在案前秉烛夜读，忽然狂风大作，门被吹开，一个红衣女子劈头撞了进来。老先生大惊，看红衣女子亦是气喘吁吁，惊恐万分。狂风围着屋子转了片刻，渐渐平息。红衣女子慢慢恢复常态，灯光下袅袅婷婷，仪态万方，竟是惊若天人的妙龄女子。她重新见礼，问起原因，回答说：“山妖逼婚追赶，慌不择路，见先生这里红光满屋，就冒昧闯了进来。也是先生洪福齐天，山妖不敢造次，才匆匆离去。”姑娘说她叫莺莺，是西山神女。问起今后打算，她羞答答地说：“如蒙先生不弃，小女子情愿以身相许，铺床叠被，汤茶饭菜，侍奉先生日常。”庄老先生说：“不可，不可。老生偌大年纪，岂可耽误姑娘青春年华。”红衣女子落落大方，说：“也是上天注定，你我合该有一段美好姻缘，先生不可拘泥常礼。”说着，她长袖一甩，满屋红烛，庄老先生新郎装扮，帽插金花。她本人凤冠霞帔，红绸盖头。三拜已毕，二人洞房花烛。姑娘胴体丰满圆润，丝般光滑，他想起了亡妻当年。唉，亡妻没福，给他生了两儿一女，早早就亡故了。他又当爹又当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三个孩子拉扯大，让他们成家立业，各自打拼出一片天地，他自己也始终没有再娶。

“从此，小院有了生气，笑声不断，歌声不断。莺莺勤快，一日三餐，汤茶侍奉周周到到。她极其聪慧，还粗通文墨，和老先生诗词唱和，其乐融融。两个人琴瑟相合，相敬如宾，不觉过了百日。一天，莺莺面色忧郁，对老先生说：’上天封我为西山神主，专司人间孽债情缘。我们情缘已满，原该分离赴任去了。‘老先生一万个不舍，拉住她的手不肯放手。莺莺说：‘上天命令，不敢违抗。这样，我还有一个胞妹嬛嬛，和我一模一样，可做我的替身侍奉先生，以慰先生孤苦。’老先生说:‘这愈发使不得了。莺莺陪我，已是心中愧疚，岂可再负令妹青春？’莺莺说：‘人生该遇到的，一定能够遇到，总是前生缘分。只是小妹从小失语，不会说话。除此之外，一切不亚于我。先生见小妹如同见我，以慰相思。’说罢祥云飘飘，莺莺飞身而去。

“如莺莺所说，嬛嬛长得和莺莺一样，娇小美丽，聪明绝伦。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她都能够明白，一般沟通并无障碍。只是不会说话，不能倾诉衷肠。每当静夜，他望着茫茫夜空， 心中无比思念。他心中常常深情呼唤：‘莺莺，你在哪里呢？有生之年，我们还能够见面吗？’”

 侯老爹这几天觉得肝区疼痛，心里极不舒服，出不来气。他预感不好，给大儿子打了电话。平常小灾小病，他决不肯麻烦孩子们的。大儿子接了电话，立马风尘仆仆赶到家里。看到父亲的时候，父亲已经奄奄一息。看见大儿子，侯老爹泪如泉涌，说：“儿子，爸爸不行了。爸爸一生清贫，没有给你们攒下多少财产。”大儿子也哭了，说：“爸爸，不要说了，咱们去医院吧。”他摇摇头，说：“不用了，爸爸知道不中用了。爸爸没有其他要求，只希望不要火葬。这样，到了那边，也好和你妈妈团聚。”大儿子含泪答应了父亲的请求。侯老爹笑了，慢慢合上眼，死在大儿子怀中。大儿子忍着悲痛，一面给弟弟妹妹打电话，一面整理父亲的遗物。当他掀开父亲的被子，看见父亲身边，赫然“睡着”一个充气娃娃。他心里像被刀子划了一个口子，痛得出不来气来。他自己照脸上甩了两巴掌，替父亲盖上被子。

儿女们非常听话，花了五六万块钱买了块墓地，修了陵墓。入殓的时候，大儿子悄悄把充气娃娃放在父亲身边盖好，心里说:“谢谢你，是你陪父亲走完最后一段路程。你也随父亲去吧，路上好有个照应。”

尔后，有人看见有一个红衣女子一个绿衣女子出现在侯老爹的陵墓前。人们猜想，那大概是莺莺和嬛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