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的父爱
作者:倪春燕,朗诵:丁薇
窗外迷蒙的雨雾,犹如我此时的心情,暗淡、压抑。按说在自己的生日之际,应该开心才是,然而,我却怎么也乐不起来。明天,我的不惑之年就要来到了,却永远也得不到父亲的祝福了。三年前,一场病夺去了父亲仅72岁的生命,我是那么地伤心不忍,以至于一提“父亲”两字,泪水就会不由自主地溢满眼眶……其实,人人都有父亲,都得到了不同的父爱。我总是觉得,我得到的父爱格外厚重。同样的父亲,同样地爱儿女,我却觉得我得到的父爱,是别样的。
小时候,家里的经济状况不是很好,在生日这天,如能吃上一顿猪肉饺子,那是比过年还开心的事了。可是,因为当时家里根本不具备这样的条件,所以,每到雨季,父亲总是早早地到山中剪一些松树蛹,回家放在阴暗处,让它们自己慢慢蜕变,等到我的生日到来之时,正好完成了由虫到蛹蜕变的过程。所以,说是由于天下雨,仅有的一个卖肉店也不能正常营业,其实是因经济原因,没有钱买肉包饺子,父母又不忍伤了我的心,总是好说歹说,等天气好了,再买肉包饺子补上,暂时先用松树蛹包饺子代替吧。没办法,只好这样了。
傍晚时分,我便手忙脚乱地帮母亲包饺子,一个饺子里面放一个松树蛹,可笑的是,它们傻乎乎地还不知道是咋回事,一个个在饺子里面开心地乐着呢。看着包好的饺子一个个摇头晃脑地,我也笑得左右乱晃,满心的委屈也早已烟消云散了……
父亲没有手艺,除了种田,还是种田。
他除了要照顾爷爷奶奶一大家子人的生活外,还要照顾我姥爷家,还有我和弟弟……所以,在那个困苦的年代,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每有亲戚邻居送来点稀罕的面食什么的,父亲一口都舍不得吃,总是一分为二,给我和弟弟分开。每次母亲让他尝尝,他总是说,大人吃一口,孩子吃一顿。看着我俩吃得开心,他总是笑咪咪地,比他自己吃了还开心。
我十一岁那天春节,舅舅要带我去湖北走亲戚。当时,曾有过议论,湖北我姨姥姥想让我去大城市读书,以便将来有机会留城。父亲一直不让去,他疼孩子有点过,亲邻们都这样说。所以,一听舅舅要带我去湖北,刚开始,坚决不同意,后来在我软磨硬泡的哭闹中,勉强同意了,不过,再三叮嘱舅舅,一定把我带回来。我先前一天随舅舅来到县城,第二天方便坐车。谁知当第二天客车经过离我家五里的车站时,我正坐在车上兴高采烈地东张西望,突然看见父亲站在车窗外,西北风夹着小清雪,吹红了父亲黑红的脸庞,他缩着脖子,向我招手说,下车回家吧,咱不去了,我给你再买一件新衣服吧……父亲那种乞求的口气,那种渴求的目光,在风雪中瑟瑟地抖动着,让我至今想起心里隐隐作疼……
可那时,因为我从小长到这么大第一次坐客车,还要去坐火车,那种诱惑不是一、二件新衣服所能抵挡得了的。所以,我坚决地摇着头,连说不。当时,父亲张了张嘴,最后啥也没说,从口袋里摸出了二元钱,从车窗递给我,让我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我高兴起接过了钱,开心地笑着,全然不顾父亲的心里在流泪。后来,姑姑告诉我,那年的大年初一早晨,父亲一个饺子也没吃,很不争气的当着拜年的人哭了……
这只是父亲与我39年父女缘份中的点滴掠影,说起父亲对我爱,至今想起,仍是那么清晰,那么让人难忘。可是,为什么在当时却没有好好珍惜,好好体味,好好享受啊!只有到了每年上坟的时候,坐在父亲的坟堆旁,从记忆中搜索着父亲的点点滴滴,任凭泪水模糊双眼。不知从哪里看到这样一首小诗,让我刻骨铭心:
寂寂荒山一孤坟,
里面是我最亲人。
荒草疯长岂有意,
野菊乱开哪知心!
地深思念涌黄泉,
天高想往入河津。
底事生死两茫茫,
魂兮归来萦梦魂!
……
是啊,疯长的荒草,可知我此时的心情?乱开的野菊,可能带去我对父亲绵绵的思念?
生命苦短,岁月无敌——底事生死两茫茫,父亲,魂兮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