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手
作者: 王欣,朗诵:丁薇
晚上看到母亲洗刷完毕，一边往手上抹手油一边疼得皱眉头，拉过手来一看，原来手上裂来了好大一个口子！赶紧找了愈裂霜涂上，包扎起来。母亲欣慰地笑了：“还是这个办法好，不疼了，前些天疼得都睡不着觉。”，我心里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记忆里，母亲的手就不曾停止过操劳。那时候我们三个孩子还小，父亲是一名教师，白天上班，晚上还要披星戴月去学校办公。母亲便挑起了所有的生活重担，除了做饭洗衣、喂猪喂鸡，还要去地里耕种、割麦、锄草……母亲曾经丰润细腻的手，在水里浸、土里磨，也渐渐变得和男人们一样，磨出了厚厚的老茧。
那时候，太爷爷患了老年痴呆症，变得和小孩子一样，经常尿了裤子和被褥，自己却只知道嘿嘿地笑，母亲却并不气恼，每天都要到河里砸开厚厚的冰，在冰窟窿里给太爷爷洗衣服。家乡的冬天特别冷，就连屋里水缸里的水都冻成了冰碴，河里的水更是冰冷彻骨。母亲的手常常被冰划开一道道口子，伤痕累累。因为太爷爷的病，母亲更加忙碌了：煎药、喂饭……母亲再也没有过多的时间在我赖床的时候亲昵地捏捏我的鼻子；或者当我偶而咳嗽几声，就一遍一遍地用那双温暖的手摸摸我的额头，怕我受凉。小小的我对太爷爷就有了些怨恨。后来奶奶告诉我，我出生的时候，母亲怕累着有头晕病的奶奶，从我出生第三天就瞒着奶奶去河里砸冰窟窿洗尿布了。
于是我感到深深地愧疚，不再有怨恨，母亲的那双手，在我的心中便有了沉甸甸的分量。于是我就盼望着冬天快快地过去，因为到了春天，母亲就不用砸冰窟窿了！
那时候生活尽管艰难，却没有看母亲皱过眉头。母亲在农闲的时候，就拿起绣花针，做些绣品补贴家用，母亲那双布满老茧的、裂痕累累的手，此时却异常灵巧起来，一边绣花一边哼着歌：“春季到来柳丝长，大姑娘窗下绣鸳鸯……”小小的绣花针在母亲的手里飞快地上下翻飞，针线有节奏地在布丝间传送，一幅精美的绣品于是就活灵活现起来。
母亲手巧，不光会绣花。不管是“六一儿童节”还是春节，家里再怎么困难，我和弟妹都会有新衣服穿。母亲绣花挣了钱，就会去集市上细细地选了中意的布，回到家里母亲就忙着剪呀裁呀，然后就听缝纫机嗡嗡地响……当我们蹦蹦跳跳穿着新衣服向小伙伴炫耀的时候，却全然没有发现母亲身上的衣服，是穿了一年又一年的旧衣服……
当青瓦房的屋顶开始升起袅袅的炊烟，便会传来母亲声声温暖的呼唤：“妞儿，回家吃饭啦！”然而那一天，我躲在草垛后面，不敢回家，那是一生唯一的一次，母亲这双给过我无数次温暖的手，狠狠地落在了我的屁股上。那一次，和村里的小伙伴走过一片菜园，看着一行行整齐的土豆苗，有个男孩子突发奇想提议比赛拔菜苗，这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比割小麦可快多了！我和几个伙伴积极响应起来……结果可想而知！母亲边打边气得掉眼泪：“ 平常就教育你，不拿人家一针一线，不毁人家一苗一草， 不许做一件坏事！你却把我的话都忘记了！”那一次，我的屁股被打得好几天都不敢坐凳子。后来，母亲摸着我肿痛的屁股心疼地说：“ 别怨妈打你，你做了错事，就像一棵小树长了歪叉，就要忍痛修剪，否则长大了就不成材了！”
到了秋天，母亲把家里收的土豆全送给了那户被拔了土豆苗的人家，然后去人家收过了的土豆地里拣人家不要了的小土豆。那一年，我们家只有很少的一些小土豆吃。母亲对弟妹说：“因为你姐犯的错，我们全家人只好吃这些‘土豆孩子’，你们每一个都要牢牢记住这个教训：永远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好人，不要做一件坏事。”
“永远要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好人，不要做一件坏事。”母亲的话，象高高屹立的坐标，指引着我们前进的路。日子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从母亲忙碌的双手里滑过，从母亲青春的容颜里滑过，我们渐渐长大成人，而母亲的头发愈发地花白，母亲的手被岁月的尖刀刻下了深深的印记。然而在我的心中，母亲的手却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手，闪耀着永不磨灭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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