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山寺问佛
作者:杨杰,朗诵:扬帆
印象中的山寺多建在群山深处,高山仰止,遥然世外,但黄山寺是个例外。黄山寺是乳山市下初镇的一个小的寺庙,没有高楼殿宇,只两排平房,在一个村子边上,建在人间烟火里,佛不远人,我喜欢的风格。黄山,因山体多黄土而得名,海拔才几百米,不在五岳之内,非彼“黄山”。
我不是佛人,却喜欢听那晨钟暮鼓的清幽,喜欢在佛唱的萦绕中,把心化在空灵里。去的时候,已近黄昏,车走了许多的冤枉路,千回百转之后,才入正途。向法师抱怨寺门不好找的时候,法师说:“走错的路,也是路。”声音幽幽的,一句谒语,比起“回头是岸”来更耐回味。
斜阳打在远山,原上草尽染霞光,蒙太奇着。寺前两棵古树的光影,被夕晖拉长,如在参天长拜。想这古树被香尘佛烟熏染了千年,已被灵化,那镶在树梢的夕阳,定是佛光在暂住。垂柳在初春里吐了嫩芽,如婴儿般。
释果慧法师的形象不是“高楼殿宇”式的,他清瘦而安详,止若静柳,动若飘云。正如那两排平房,平淡无奇却恰到好处。说话声音轻轻和和的,口吐的不是莲花,倒更象是家常的麦兰。
好多的佛书放在案几上,随手就可拿到,我问:“书如何不标价啊?”法师一笑,“不花钱的,佛法无价,非钱可买,你随便拿去便是了。” 我的一句问话倒显出了我的“小”来。想起了少林寺的商业运作,以佛的名义把少林变成摇钱树。想起了曾去过的一个大寺庙,那里的和尚与导游合伙,以算命的方式近乎欺骗的“化缘”。自以为拥有财富的人,其实是被财富所拥有,佛门净土,如何参悟不透啊。比起那些高山大寺,我更喜欢这村野小寺的不染铜臭了,黄山寺,还佛门以本来面目。
“独门小寺,孤零零的,你寂寞吗?”我知道我的问题俗不可耐,可我又不知道如何“禅语”。法师倒不计较,他说:“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马牛。”一句话,把我说的莲心荡漾,是啊,修炼的过程其实就是奉献的过程,要使十方众生皈依,必先做其马牛,佛且如此,况于人乎?
因为寺庙面积有限,诸神众多,所以挤挤挨挨的,人口密度大,人均面积小,房价高到连佛也住不起了,从城市到乡村,概莫能外。“要是有谁能多布施些善款,把这庙宇修大些就好了,看这佛挤佛,神挨神的,参拜起来多不方便。”我朋友的一席话倒让法师沉默了起来,佛曰:不可说,一说即是错。面对房价的天天向上,飞升入空界,,法师只能“不可说”了,许久,法师才幽幽一叹,转而言他:“我心有佛,心才多大?却能住得下众神佛。”我知道,大师的境界之高,已非房价可比了。
看法师年事渐高,眉眼内敛,定已六根清净,忘却红尘事了吧。我想问却又不敢,欲问还休时,法师却说:“施主有话,但讲无妨。”“不知大师于红尘中可还有留恋?”以我之俗,问佛之洁,我已汗颜,而大师仍从容着,“忘记的其实都曾存在,曾经存在的,我已忘记。我不刻意放手,却已放手。”“那为什么有些东西,我求不得,放不下,在我将要忘记的时候,却总突然的被记起?”我想起了我二十年前的曾经。大师慈爱地看着我笑着,似乎洞察一切,我知道,我成了他眼里不谙世事的孩童。“施主,佛曰:刹那,即是永恒!”我突然的有泪。
“大师,劫难,是人生的必然吗?”我想起了日本的地震。“笑着面对,不去埋怨,别管是劫还是缘,总有花开日。”我又想起了日本地震后那些盛开的樱花了,虽然无人赏,但花自为春开,一如去年时。
“大师,打扰了,”“不扰,不扰,我已无扰。”我已无扰四字,该是怎样的淡定啊,心如净水,不因风而起涟漪,何时我也能去心垢染,行止清净?
夜,很静,寺外的古树也静默着,似已入定。告别大师出来,已是万家灯火,灯火万盏,不如心灯一盏。车行在归程中,前面的路,已被心灯点亮,尘埃无染。
杨杰 自1992年起在威海机械工程高级技工学校从事教学工作,大学本科汉语言文学专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