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过的故乡

作者：杨杰，朗诵：海风

海风自南，吹我衣裾，内有海的味道。风过田野，过山陵，也吹过柳梢头，然后拂过我的面颊，不再回头。风过也，未曾留，如我无法捡拾的心事。我打开了车上的音响，让音乐也化在风中，音乐似在诉说，诉说那些轻轻的过往。风飘过的那个路口，又发新绿。那一年，她曾手捧一簇山菊，等我在那路口边上。故乡近了，人却远了，不知异乡是否也有山菊遍东篱？

故乡胡同里的青石小路还是那么光滑，光滑如她曾时的发缎。时光流转在这青石路上，如风过巷口，刹时百年。

小时候，我总愿意光着脚走在这青石上，她在后面紧跟着我，叫我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是个大人。她的小鞋嘀嗒有声，成了童年的音乐。夜晚，我们一帮孩子捉迷藏，我和她紧紧的藏在胡同口边的草垛里，不敢出声，静得能听到月光落地声音。而今，我的皮鞋又印在青石上，脚步声轻轻回荡在胡同深处。我一直走，不敢回头，不敢回头捡回那儿时的呼唤。青石该是有灵性的，不然，如何能用回音诉说着那如烟往事？

老屋已买给别人了，推门进去的时候，有宠物狗可爱的冲我叫着，它一定是忘了三十年前，我曾是这里的小主人。门板上我童年的雕刻画依稀还在，画里有她为我配的枝丫文字。一小丫头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脸的天真，“叔叔，你找谁？”终于，在这个院子里，时光把我变成了叔叔。可是，我多想听到那时，她叫我哥的声音啊。可我不是哥了，我成了传说。

出了老屋，过了胡同口右转，就是她的家了，但我已找不到过家家时当饭桌用的石墩，翻新了的房子删去了过去的记忆，不敢推门进去，真的，不敢！不进去，于是记忆中的房子便是永恒。我站在门口，等她出来一起上学，她的书包里总装着我爱吃的芋头，芋头是热的，和她精心写就的作业本温暖在一起，颠在她的屁股上，蹦蹦跳跳的，一起蹦跳的还有她的刘海儿，回答着她妈追出门来的嘱咐，和我一起走过青石路，她也许会哼歌，也许不会，但红晕的脸上却总是笑。我们一起沐在晨风里，没有想过风会吹过三十年。

我没有哭的，眼角一定是风吹的泪。我要走了，和街角那些似曾相识的老人打着招呼，我热情的笑着，有些温暖被凝固在了心里，只是，我已不知，如何能凝得住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