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仰望星空

作者：宋晓林，朗诵：华清

在这个夜晚，我竟然听到窗外的虫儿在轻轻地鸣唱，在北京这个快节奏的城市里，能够听到这样的声音是一件相当奢侈的事情。抬眼望去，我甚至还能看见几颗星星在闪烁，发射着微弱的光芒。我只能自我安慰，这里是首都，是国际大城市，看不到太多星星是正常的。

一个多月前，朋友小邸约我去北京天文馆看科普电影，得益于高科技手段，我在电影间里看到了满天星斗，恍惚让我回到了自己少年时代。

是的，这样灿烂的星光，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了，甚至在偶尔出差有机会欣赏星光的时候，我也总是难以静下心来，静静地坐在地上仰望星空。

读大学的时候，教我们古代汉语的侯云龙先生在一次古代天文学讲座上极具风度地对我们讲：“如果把银河系比做一条八十米长的沙滩，太阳只是其中的一颗沙土，地球小得像灰尘，至于居住在地球上的我们，根本找不到。而在宇宙中，像银河系这样的星系已经发现了一千二百五十亿个。在茫茫宇宙面前，人的是与非、功与过、成与败、荣与辱，都已不复存在，余下的只是旷达。所以，同学们能做的，只是像侯老师我一样，潇洒走一回。”

七年过去了，先生的话仿佛还响在耳边，我甚至能够模仿出先生当年说话的语气和声音。但是，先生这句话里所蕴含的哲理，却远非今天一心浮躁的我所能解读的。

虽然四平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地级城市，虽然我的母校僻处四平远郊，但是，在我读大学的时候，想要在四平看到满天星辰仍然不容易。那个城市的夜晚总是笼罩在据说能标志着“现代化”的灯光之中，虽然今天看来，四平的现代化程度与北京相比是极为有限的，但北京这个城市更为悲催，能清楚地看到一轮明月就很不容易，遑论星星。

我回想起十几年前，下了晚自习，自己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那时我常走一条人很少的土路，路两旁都是玉米地和果林，除了偶尔看到农民屋里透出的灯光外，就是一天的星斗在照耀我的路。那个时代，其实是很辛苦的，起早贪黑，两头不见太阳，但却觉不出累来，也许是自己年轻？但是今天我也并不算老，每月却总有三十几天不想上班，工作时间不想工作，到了休息时间又不想休息，明明没干什么活儿，倒总觉得自己非常疲惫。问了一些同学和老同事，似乎大家的状态都是如此。

突然怀念起自己的小学时代，虽然那个年代没有给我留下太多回忆。不过，那时我正捧着《少年百科知识报》上的天文科普文章激动不已，有时会搬个小板凳坐在路边，望着天上的星星发愣。后来，父亲为我买了一架天文望远镜，我便架着望远镜追踪月亮，望远镜也是放大镜，我常常被放大了的月亮照得泪水横流。也是透过这架望远镜，我看到了许多先前看来一团模糊的星团，那时我觉得天上的星星真美，美得让人想把它摘到手中。

当然，天上的星星是摘不下来的，时间久了，反而让我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其实，要体验宇宙的无穷不须那么费事，周末上山玩的时候，只消躺在草上看天上的流云就够了，几分钟就能让人发现自己渺小得可怜。虽然自己不是英雄，我还是愿意仰望灿烂的星空。在由少先队步入共青团的年代里，每每看到银河两岸璀璨的星光，我便会平添几分信心和勇气，我甚至想，自己将来一定会像天上的某颗明星一样，在共和国的星海里放射自己的光芒。失败、逃避、无所事事，在那个时候对我来讲是根本不会存在的消极情绪。确定目标、积极准备、奋勇前行，这就是当年的我面对生活的态度。

岁月在宁静的生活中流淌，多少风流人物随流远逝，多少悲歌往事如雪消融，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恐怕也没人知道。我只知道明年自己就三十岁了，仍然一事无成，走在北京的街头，自己已成资深老北漂。少年轻狂的时候，虽然爸爸不是李刚、虽然自己不是神童，但至少有青春作为自己的资本，如今很不幸，别的资本没有得到，自己连青春都消失得连尾巴都不见了。

当年，我在星光下独自前行，今天，我仍然孤身一人，但却找不到前边的路。有时侯，我自己觉得自己像一个幽灵一样在北京徘徊，很遗憾，如果我是一个在欧洲徘徊的共产主义幽灵，死且不朽矣，但是，如果我今天从北京消失的话，用不上明天就会被相当多的人忘却。但是，神奇的大自然很关照我，竟然又让我在北京的夜里看到了称不上明亮的一颗星。

 “啊，北京啊北京，你是我们心中一颗明亮的星。”张越男的一首《北京颂歌》所影响的并不止是我们上一代人，甚至我们这代人也受到其影响。如今我在这颗明亮的星上生活了四年多，但却并没有多少明亮的感觉，甚至还有些黯淡。没有星光的日子，对我这个山里人来讲，该有多么难受。

前几天我和一位老药师讲，自己很想回东北去过几个月没有电的日子，找块人参地，扔掉手机、电脑这些劳什子，只带一个收音机、一个手电筒，晚上栖身于长白山里常见的小窝棚里，白天穿行在枫叶里，小溪边。老药师讲，这种日子我也只能过几个月，时间一长就会寂寞得受不了。其实，在奢华的大城市里过漂泊不定的日子，不也寂寞得不得了吗？况且在这种环境中生活，心难以静下来，而想要做点小学问，心总是要静下来才好。

平心静气地去领略星空的美丽是种大境界，在我们这个时代更是一种奢侈，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去欣赏这种境界，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去享受这种奢侈。我想，自己并不缺乏仰望星空的愿望和能力，但遗憾的是，我不知道现在该去哪里仰望星空。

宋晓林，男，汉族。祖籍山东省登州府海阳县乳山乡南泓村。一九八三年春出生于吉林省集安市一个农民家庭。吉林师范大学传媒学院首届毕业生，二○○六年起在语文学习报社从事编辑工作，翌年去职北漂，现为北京中国人民防空杂志社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