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俗是语言的使用习惯,与方言的概念不完全相同。方言是全民族通用语言的地方变体,在语法和语汇上形成了地方特色,包括特殊用字、字的音义同变、音变义同、音同义变等情况。通用语言与方言,有的时候也相互换位,将媳妇的“将”,是古代通用词,就是指娶亲,而现在却缩域为胶东方言。将含有请求的意思,尊重女方,礼貌地请求女方同意。取是拿来主义,即使加个女字也不如将尊重人。《诗经》里《召南·鹊巢》中说:“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泛指多)两(辆)将之。”将之,就是将媳妇的意思。百辆车将之,隆重之极。娘家把闺女辛苦地养大,却白白的给了婆家,婆家就应该恳请性的、礼貌地、虔诚地把媳妇将回家,否则,娘家有理由傲慢地对待新郎一方。将媳妇在古代是通用的语言,中国人都谁懂。李白诗篇《将进酒》中的将字,也是请的意思,请喝酒。
●后缀音相互置换
乳山语俗,后缀音“儿”和“子”相互置换的情况很多。20世纪,乳山人说话有个最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后缀儿化音特别多,儿音代替子音、了音、着音的地方很多,其中,以挤占后缀子音的情况为最多。即应该用子音的,却用儿音。比如,帽子、扣子、袖子、桌子、凳子、筷子,乳山人则说成是帽儿、扣儿、袖儿、桌儿、凳儿、筷儿。而更有意思的是,子音有时也代替儿音,发生了相互置换,形成了反其道而行之的情况。即应该用卷舌音儿作后缀的,却用了子音。表现最突出的是称呼人名。单字人名,称呼时不冠姓,应该叫娟儿、秀儿、菊儿、桃儿、拴儿、柱儿、剩儿,乳山人却叫娟子、秀子、菊子、桃子、拴子、柱子、剩子,以此类推,举不胜举。读过冯德英先生的红色经典小说“三花”的人,都熟悉乳山的这种语俗。
但总体上讲,方言的变化相对较慢,语俗的变化则较快。语俗以前也很少有人重视过,加以整理的也很少。乳山方言的语音、语法在《乳山市志》里有记述,不作重复。为档存当地语言历史,留存那些曾流行的常用语、特别其中极为风趣幽默的俚语,故辟语俗专篇记之。
●俚语
俚语属方言范畴,人们呼之即出,频繁使用,就使其成为俗语了。俚语是俗语的一种,是民间自发创造的,不同于通行的歇后语、谚语、成语、词组等。这种语汇,只能在交谈人相互知情的基础上使用,所以地域性很强。俚语多数是由事例演化而来,并非粗俗之义,而多属风趣诙谐之语。俚语最能反映出一地人民的聪明才智、价值取向、志趣爱好、人文掌故等,是地域文化中的瑰宝。乳山曾是个广泛使用俚语的区域,在20世纪里表现尤其突出。那时,本地人有条件外出的少,外地人有机会前来的也少;环境相对封闭,地方圈子语言能保持较长时间不被外来语言冲击。这些俚语,言简意赅、幽默风趣,足见人们的聪明才智。俚语大量地使用,挤走了其他语类。像“外甥打着灯笼照旧(舅)”等歇后语,在乳山不是没有,而是使用几率远比俚语低。现在是信息时代,也是全国通用流行语层出不穷的时期,地方俚语的使用频率大幅降低。语言也是用进废退,应该进行抢救性记录。现将境内有影响的俚语整理如下:
小孤山不熊其八里甸——清朝以前,大孤山镇南口村在外做官的人不少,到民国时期,八里甸村出了位学者叫于清泮,曾任民国山东省政府参议等职,重修《牟平县志》被举为总纂。这时,八里甸人自豪地说:“八里甸不熊其南口。”抗日战争时期,小孤山村出了位八路军团级干部叫丁山(共和国成立后曾任中国驻瑞士、阿尔巴尼亚、苏联、日本等国大使馆三军武官和国防武官等职),这时,小孤山人就自豪地说:“小孤山不熊其八里甸。”后来,这句话在乳山广为流行。(不熊其:方言比对方强的意思)
对不起北果子亲戚刘三邦——旧时,牟平县令到南乡办案,中午派饭到北果子村刘三邦家,刘家好酒好菜招待,县官喝得很愉快,就是上饭时,端上来的是黑饽饽,惹官不高兴了,他没有吃就放下了筷子。随从怕不吃饭不能赶路,包了一些黑饽饽路上备用。知县官不到天黑时就饿了,饥不择食,吃了随从带出来的黑饽饽,一入口,香甜极了,原来这饽饽是用栗子面做的,县官边吃边说:“回去当面道谢,不然对不起北果子亲戚刘三邦了。”(刘三邦:时为那一带的富裕人家)
刁家的黑面,心儿好——从前,现乳山寨镇刁家村,有一个人到地里给伙计们送饭。他带着黑白两样颜色的馒头,开饭时,把黑馒头分给伙计,自己却抓起白馒头往嘴里填。有个伙计生气地说:“东家,你黑白都在算计吧!”东家一听明白话中有话,急忙解释:“你们吃的那黑馒头,是栗子面做的,我不舍得吃。”伙计们一品尝那黑馒头,真是甘之若饴。“东家的心眼儿好,错怪你了。”伙计如是说。后来传成“刁家的黑面心儿不黑”,再后来传为“刁家的黑面心儿好”。(伙计:方言指打工扛活的人)
康家的儿子幺幺种——乳山某镇从前有一户姓康的人家,两代人有很深的代沟,老子叫儿向西,儿子偏要向东。老子很迷信,觉得康与糠同音,自己去世后不能埋在靠山顶的地方,因“糠”质地轻,容易被风刮走。临终时,他嘴上嘱咐儿子要把自己葬在山顶上;心里却想,儿子必反其道而行之,肯定是把他葬到山脚下的。想到这里,安详地闭上了眼睛。儿子一看老爹没有气了,心想惹爹生了这么多年气,从今往后再也没有机会挽回了,越想越悲痛,大哭起来,边哭边说:“这次我一定听爹的话,把你送到最高的山顶上!”(幺幺种:方言怪异倔强的意思)
六村屯交公粮不习惯——六村屯的邻村是白沙滩村,白沙滩村的孙传祝(中共牟海县委宣传部长,1940年首次将电影引进乳山)常在六村屯发动群众与日伪军做斗争。六村屯地处平原,旧时容易积涝歉收,日伪军下乡催收“公粮”时,人们总以此为理由拒绝。外村人问:“给二六鼻子交粮了吗?”六村屯人答曰:“不习惯!”(二六鼻子:26旅,方言泛指杂牌顽军)
白沙滩卖火烧的,越招呼越远——旧社会,白沙滩的火烧出名,其村卖火烧(烧饼)的人也多。其中有一位听力障碍者,人们要买火烧,招呼他停下来,他听不见,继续走他的道儿。人们向他喊:“有了东西怕卖呀,越招呼越远!”久而久之,演变为“白沙滩卖火烧的,越招呼越远”。此语在乳山南部流行。
绕涧卖沙碗的,越招呼越远——绕涧卖砂碗的人,卖给人家一个有裂纹的,由于心虚,忘记收钱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人家追着付钱,他认为人家追着退货,跑得更快了。此语在乳山北部流行。
兔子啃马牙,莽莽起脸来了——旧时海岛上的兔子,没有人打扰,它们也不怕人。啮齿动物有磨牙的习惯,兔子时常到岸礁石上啃那种叫“马牙”的贝类。内陆的人进岛看到这种情景,觉得好奇好玩。兔子没有表情肌,天生的“莽莽脸”,所以人们就说:“兔子啃马牙,莽莽起脸来了。”(莽莽起脸:方言形容表情严肃的意思)
毛家的泥锅子有后劲——毛家村的孩子在春节期间,与邻村的孩子比赛燃放一种叫泥锅子的焰花。邻村的泥锅子火花喷得很高,毛家村的比不过人家。但毛家的孩子心服口不服,嘟嚷着说:“我们的泥锅子有后劲呢!”(泥锅子:方言指一种焰花,用泥捏成管形底座,泥干了后,装上火药,点燃芯子后,只喷火花、不爆炸)
战家夼小名得瑟沟——身体因寒冷、惊吓等原因引起的战栗,乳山方言叫“颤颤架架”或者“得得瑟瑟”,而“得瑟”一词又指人的性格张扬、不稳重;夼和沟,方言都有“山谷间的洼地”的意思;按同义,颤架对得瑟,夼对沟,人们就给现夏村镇战家夼村起了个“得瑟沟”的别名。该村有10多姓,同村男女青年恋爱结婚的较多。外村媒婆打不进去,就生气地说:“得瑟沟的年轻人就是得瑟,都得瑟到一块儿了。”因战家夼有“得瑟沟”的别称,后来就派生出“战家夼小名得瑟沟”的话,意思是指两种名称其实是同一种东西、两种现象其实是同一种性质。该村山好水好人更好,这纯粹是让同义词给闹的。(颤架:方言形容毛驴驮物的架子在颤动;小名:这里是同名、俩名的意思)
泗水头的甜瓜,管打管摔——旧社会,一位泗水头村的人到集市上卖甜瓜,有个瓜未熟,质地硬,尝瓜的人用手掰不开,急了,索性向石头上摔,那瓜也够“坚强”的了,像皮球一样弹跳起来,愣是毫发未伤。围观的人哄堂大笑,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就有了“泗水头的甜瓜,管打管摔”一说。其用法或褒或贬,含“耐折腾、不在乎”的意思。
泗水头的甜瓜,管吃管拿——泗水头的甜瓜,香甜清脆,在乳山是有名的。泗水头有位老瓜农,怕“泗水头的甜瓜,管打管摔”影响他们村甜瓜的声誉,就时常把自家的甜瓜推到集市,嘴里吆喊着“泗水头的甜瓜,管吃管拿”,人们哪好意思白拿他的瓜,但他吆喝的这句话,大家记住了。后来,此语也得以流传。语含“待人热情、慷慨大方”的意思。此村为乳山贡献了两条俚语。
老刘家磕头挨片搜——旧时过年,晚辈要挨家挨户地给村中长辈磕头拜年,女婿到岳家来,也得照此规矩办。现下初镇中部地带有户姓刘的人家,打发人领着女婿出去拜年。这位姑爷倒好,刚磕了不几家,就来气了,走到有门的地方,不经向导介绍,他跪下就磕头,到了牲口棚门口也是如此。有人问:“你怎么在这儿磕头?”答曰:“挨片搜!”话越传越广,“老刘家磕头挨片搜”逐渐流传开来。(搜:方言含不漏下的意思)
赶夏村走石头圈,圈大的了——夏村以南的村庄流行此俚语。石头圈村在夏村北面。夏村以南的人赶夏村集,是不会经过石头圈村的。这话的意思是,舍近求远,做耽误时间的无效功。(圈:方言多走了弯路的意思)
驾马沟的李子黏榾——驾马沟一带,从前李子树较多。其果肉多粘连在果核上,吃时不容易啃干净。后来人们就是用这黏榾(或写作黏骨)的李子,形容事物处于胶着状态,或者形容人的性格黏乎乎的、办事不利索。(榾:方言指水果的核)
东耿家卖坷垃盆,没有次货——从前,东耿家村有大窑,烧制出来的泥盆、泥罐、砂碗、砂缸等很有名,因而,该村有不少人从事这类产品的销售。那时多是串乡送货,马车拉、小车推。过去的路颠簸的厉害,小车推的,顾客往往不放心,检查的格外仔细。其中有一位推车叫卖者,总不厌其烦地说:“请放心,没有次货。”他巧妙地利用了瓷与次的谐音,为自己打好台阶。后来,人们用“东耿家卖泥盆没有次货”形容巧辩得好。此语在乳山南部地区较流行。(坷垃:方言指土块,意为盆是泥质的)
绕涧卖砂碗,没有次货——意思同前一条,此语在乳山北部地区较流行。
过年驴吃供了,不好也得说好——旧时过年,各家要在正房的正间北墙上挂家谱,家谱下面设供桌。供桌北端,立有写着近祖名讳的神主牌;供桌南端,摆放碗菜、饽饽等供品。有一年,有户人家,刚把“供儿”摆上桌,院里一头驴挣脱缰绳,跑进屋叼起一个“供儿”就嚼。儿急忙告诉爹:“不好了,驴吃供儿了。”爹教导儿:“大年三十要说吉利话,驴吃供儿了,不好也得说好!”(供儿:圆形大饽饽)
老迟家的北窗,挤不住了——从前,境内有崇信灵物的,不少人认为黄鼠狼、狐狸有超自然力量。海阳所镇西黄岛村的迟安岱,日子过得富足。他曾救过一只黄鼠狼,坚信好运是由此而来的。他在闲屋设供桌,敬祀“黄大仙”。冬天北风寒,农村要用墼封堵北窗,俗称挤北窗。迟安岱挤北窗,总要留个缺口,当别人提醒“北窗没有挤好”时,他总是回答“挤不住”,其实人们明白,他是给“黄大仙”留下的道儿。后来,人们用“老迟家的北窗挤不住了”,形容做事故意性出错、策略性地留下缺口。(墼:音挤,特制的泥坯,形状似砖)
于家的狗闲管两间半——旧时于姓人家有兄弟二人分家,共5间房子,兄住东、弟在西,各得两间半。弟弟在外谋生,将其租给别人做库房。兄搬进居住后,养了一条小狗。小狗以为这5间房子全是自已家的,不让租房子的人来取东西。人们便戏谑说“闲管两间半”,这就比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更具体、更形象、更生动了。(闲管:管闲事的简语)
●地名
境内地名用字与普通话不一样的地方大致有两种:一是字同音不同的歧音字,如:①崖,境内读yai,不读ai(埃),更不读ya(牙)。崖子就是崖子,不能发音埃子、牙子。②港,读jiang,不读gang(岗)。港头、圈港,不能发音为岗头、圈岗,这与港口、香港的发音不同。金港村是个特殊的例子,两种发音均可。1956年2月,国务院发布《关于推广普通话的指示》,金港村取名于此之后。1957年该村从西泓于家析出,析出时起名金港,那时港口、香港等外埠语言已经进入境内流行,对港发音岗已经熟悉。1970年9月始,在金港兴修亚洲第一座潮汐发电站,村名频繁地出现在广播里,加之外地来的工作人员都发音金岗,当地人接受了这种读法。③堡,境内读pao,不读bao(饱)、不读bu(补)、不读pu(铺),白沙滩镇堡上村即属此种情况。二是音同义不同的歧义字,如:岚、夼、湾、浤、泊、汪、庵、圈、塂、埠、岘、礓、碃、硼等地名用字,与字典读音基本一致,但与字典上所注解的意思却是不一样的。入乡问俗,入乡随俗。方言是地域区别的重要标识,地名发音是方言的组成部分。字典所收字音有限,不能囊括各地方言。地名是语言化石,是凝固在语言里的历史,地名用字含有先民的许多信息。水土不同,风俗各异,世界才如此丰富多彩。
●常用语
俚语以外的其他常用语,有些虽不为乳山独有,但在境内使用频率较高的,也做收录。然而,在全国流行十分普遍及其他书籍里有记录的,本书不重复记录,尽量节省印刷纸张和阅读时间。
人行善,天在看/ 好儿有好娘,好种打好粮/ 一亩地也得要个场,一百岁也得要个娘/只有恼人的儿和女,没有狠心的爹和娘/ 稳(拿)手里怕掉了,含嘴里怕化了/ 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 娘的支眼亮儿(孩子是妈妈的最爱)/ 猛虎吃不了儿和女/ 小看苗儿,大看梢。
孩儿哭,抱给他娘/ 搡树从小入(扶正树木要从小苗开始)/ 侄女像姑,不像也乎乎(还是有点像的意思)/ 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汉子老婆还得张张口/ 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吃不了的苦/ 难过的日子,好过的年/ 勤勤人吃饱饭,懒人受饥寒/ 能省囤子尖,不省囤子底/ 只要锄头勤,地里有黄金。
当面教子,背后劝妻/ 是亲三分向,是锅热过炕/ 好汉子管庄管疃,赖汉子管碟管碗/这山望着那山高,到了那山把脚跷/ 没有那个弯弯肚子,就别吃那个破镰头/ 能应许一头猪,不应许一条鱼/ 一个馒头还没有掰个顶(刚开始)/ 直流棍打不着,歪歪棍打/ 按着葫芦瓢起/ 会打锄也就会打镰/ 得金马驹还想它娘/ 一个豆没有捞着吃直嚷嚷(不吃亏)/ 话不说不知,木不钻不透/ 官不打行礼的/ 清官骑瘦马。
窗户纸一捅就破/ 嘴像棉裤腰似的(拙于语言表达)/ 说了半天是一头晌(等于没说)/ 道三不着两的(说话没有逻辑)/ 甩手掌柜的(不干活的人)/ 倒油瓶不扶(懒)/ 横草不拿竖草(懒)/ 迈着锅台上炕了(不应该走的捷径)/ 光哼哼忘唱了/心望之,口犟之/叫唤雀儿不长肉/ 竹筒倒豆子(全部说出来)/ 爆燎豆儿似的(语速太快)。
像刷锅虫一样(孩子灵活好动)/ 敲着头脚动弹(机灵敏捷)/ 枣越捎越了,话越传越多/ 四六不对齿(合不来)/ 不如问问薄棱盖(膝盖,遇事不问糊涂人)/ 吃惯相宜籽了(习惯占便宜)/ 得相宜哈哈笑,吃了亏浃猫尿(流眼泪)/ 别冻了地瓜(意思是把家门关上)/ 怕夹尾巴吗(责怪不随手关门)/ 闷葫芦种(不开窍的人)/ 钱褡子口朝下背(能花钱)/ 拿着好心当驴肝肺了。
扯丝拉竿长的(不利索)/ 给个棒槌当针引(引线)了/ 手打鼻子眼就见(很快就会看结果)/ 秋亮(一种昆虫)叫一声,懒老婆吃一惊/ 老姑子画眉(做事潦草)/ 吃好汉子股的(分享别人的成果)/ 蜂子蜇腚似的/吃着锅里看着瓢儿/ 脸儿壮吃得胖/ 碗大勺子有则(规则,计量)/ 拾的儿郎不养爹(没有付出就别图回报)/ 三尺肠子闲着二尺半/ 听人劝,吃饱饭/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肚子疼揸二百二(红药水,喻方法不当)/ 见驴上树都不笑(形容严肃)/ 不怕牙长镂了脚后跟/ 自己耳门台子后(耳根后)的灰看不见(无自知之明)/ 搂草的叫(让)拾粪的训着了(受了不相干人的批评)/ 隔山望见蜢虫飞,出门让牛绊倒了(宏观与微观失调)/ 只顾眼门前(无长远打算)/ 家丑不可外扬,打断胳膊袖里藏/ 有爹的哭爹,没有爹的跟着瞎咧咧/ 看对眼是龙,看走眼是虫/ 远敬衣帽近敬财,出门要有好穿戴。
满瓶不响,半瓶乱咣当/拖倒公拉倒婆(行动冒失)/ 犯风的锅子,挡不了燎烟的气/ 生姜挡不了辣气/ 过意不去过不住(爱面子)/ 不打勤勤不打懒的,专打不长眼的/ 能给人遮风挡雨,别给人遮明(方言音:孟)当黑/ 宁给明白人牵马坠镫,不给糊涂人当祖宗/ 牛节箍搭脖梗子上了(农忙开始)。
臊鼠狼子专咬瘸鸭巴(鸭子)/ 一窝貔子不嫌臊/说得呱呱的,尿得哗哗的/ 干遭(次)好事尿在井里/ 兔子多了吃老虎,蚂虮羊儿(蚂蚁)多了垫翻车/ 看蚂虮羊儿上树(形容闲)/ 大体不离招虎山(招虎山现在邻县海阳境内)/ 针鼻大小的眼儿,斗大的风/ 虱子多了不咬人,饥荒(债)多了不压人/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 一筐木头砍不出个盏儿(小杯子等小物件)/ 光着腚推磨,转着圈丢人/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地摆球满地滚,干活儿惹人恨/ 拉拢不是亲戚,赶拢不是买卖。
拖上椅子拉上炕(待人热情)/ 狼吃不算账,狗吃撵断腚根肠(厚此薄彼)/ 不打那块地里走,不知那块地儿碴/ 朝赶狍子夜赶鹿(形容忙)/ 起早的碰见带黑的/ 有个三把五六刷子(有点本事)/ 脸皮厚的当绑穿/ 三天爬不到河沿/ 得一碗水就行船/ 一碗凉(清)水看底/ 不是难劈的柴(容易说服)/ 墙倒显出耗子/ 贼走抡担杖/ 锅台后的汉子/ 倒驴不倒架/ 擎起棍温温,落下棍扎撒/ 拿着穇糠换大米/ 先打个兔子腰里别着/ 抬轿的,吹号的,溜须的,捧圣的(捧人)/ 好犍子不拉地(犁地)。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准要(永不反悔宣誓语)/ 懒驴懒马屎尿多/ 随着尿跑了(偷懒)/ 驴屎起溜(驴粪)外面光/ 咬人的狗不露牙/ 一斤鸭巴十六两嘴/ 烀烂猪头烀不烂嘴/ 跑了杀猪佨也不吃连毛猪/ 才吃了几碗高粱米(涉世不深)/ 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播蛴毛(有毒的毛毛虫)碾盘大小,惹不起躲得起/ 鱼轧鱼,虾轧虾,王八轧个鳖亲家/ 兔耳朵长,马耳朵短,骡子耳朵听满疃/ 兔子转山坡,转来转去回老窝。
【方志链接】乳山市志(859~860页):
早起雾笼头,晌午晒葫芦/ 人黄有病,天黄有雨/ 天有老龙斑,下雨不过三/ 日落照,提笼着裤子没场儿尿/ 朝刮三,夜刮四,晌午起风刮一时/ 星儿纰,晒死鸡;星儿密,要下雨/ 玉皇山戴帽儿,不是拉屎就是尿尿儿(要下雨的意思)/ 不怕初一下大雨,就怕初二没好天/ 秋雨不过沟,下哪儿哪儿收/ 八月皱皱九月温,十月还有个小阳春,冬至月儿刚得冷,腊月就打春/ 春天捅一棍,秋天吃一顿/ 人哄地皮,地哄肚皮/ 种地不使粪,等于瞎胡混/ 买卖本发,庄稼粪发/ 六月六,看谷秀/ 清明耕一半,谷雨种一半/ 干天锄头带雨,涝天锄头带火/ 豆子开花,捞鱼摸虾/ 有粮无粮看籽粮/ 熟一朝,麦熟一晌/ 春雨贵起油,连下三场就不收/ 麦盖三床被(下三场雪),搂着饽饽睡/ 吃不穷,穿不穷,打算不到一辈子穷/ 越吃越馋,越坐越懒/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师傅领进门,修练在个人/ 你家有黄金,领居有戥子/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人多懒,龙多旱,媳妇子多了婆办饭/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好汉子争气,赖汉子争食/ 好男不吃分家饭,好女不穿嫁时衣/ 不怕不认货,就怕货比货/ 多年的小溪流成河,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强扭的瓜儿不香甜,捆绑的夫妻不美满/ 天上下雨地下流,两口子打仗不记仇/ 守好邻,学好邻,巫婆的闺女会跳神/ 耕地看拖拖,将媳妇看哥哥/ 有智不论年高,无智空活百岁/ 行船自有行船日,就怕艄公没好天/ 吃东西的日子短,见人儿的日子长/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给儿孙当马牛/ 不做亏心事,, 不怕鬼叫门/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人敬有的,狗咬丑的/ 树大自直,女大自俏/ 心给知人,饭给饥人/ 打煞的是犟嘴的,灌煞的是会揽水的/ 眼经不得手经,手经不得常舞弄。
属算盘珠的——不拨拉不动弹/ 属骆驼的——掏(吃)咸没个够/ 属戳戳虾的——出门忘了家/ 属驴的——橛(倔)子头/ 属孙猴的——没有老实气儿/ 狗戴帽子——人的不是/ 狗坐椅子——装大犬/ 狗吃青草——有二心/ 庚午家的驴——百病上身/ 老鼠钻进面缸里——混充白胡子老头儿/ 臊鼠狼子赶集——里外一张皮/ 腰里别着驴旋子——一时一转转/ 山草驴(一种大蝗虫)变蚂蚱——一辈不如一辈/ 蚧巴㧟(音:快,挠的意思)痒——好大的爪(吝啬)/ 狗食虫(萤火虫)当灯——没多大亮(量)/ 是个海蜇也得——颤一颤(战一战)/ 长虫钻进竹竿里——一挺(停)/ 猴儿吃芥末——瞪眼了/ 猫儿吃洋火——呜一阵/ 猫儿枕着鱼——哪能睡着觉。
苍蝇飞到花丛里——装蜂(疯)/ 蚧巴子吃个花骨朵——自个觉得美/ 屎起亮(屎壳郎)戴花——臭美/腰里绑根扁担——横里行/ 地豆子(土豆)搬家——滚蛋出沟/ 西北风挂棘子——连风(讽)带刺/ 皮秋子看山——有熊话能嗤/ 红胡子(强盗)打官司——一面的生意/ 月日黑头(年除夕夜)没有月门(月亮)——年年如此/ 小嫚的脚——扎撒(放肆)开了/ 三岁长胡子——小老样/ 木勺子㧟头——木吱吱的/ 沙拉窝栽葱——好大的辈儿/ 南园的眉豆——紫角(自觉)的/ 王木匠参梢(做木水桶)——有头算一个(都来帮忙)/ 二帮轿夫子——在后边/ 车轱辘轧眼镜——对眼了/ 新新媳妇扎鞋儿——一朝醒醒(图新鲜)/ 二嫚子她婆——俩名/ 成相兰她妹——成相英(相应、合适)。
【方志链接】乳山市志(860页):
砖头刻戳儿(印章)——不是恁么块料儿/ 戴着乌纱弹棉花——有功(弓)之臣/ 蝎子掉儿磨眼里-——一磨一折(蜇)/ 拐着小篓卖桑枣儿——混充果木行儿的人/ 吃大烟拨灯棍儿——各事归各码/ 蚧疤子跳儿脚背上——不咬人格厌人/ 三佛山的狼——装瘸/ 家雀子(麻雀)吃苞米——量呛/ 长虫吃蚧巴子(蟾蜍)——歹(啖)毒/ 大喜子他妈喝面(吃面条)——没有数儿/ 北山二子(山里人)吃蟹子——没场儿下嘴/ 武大郎儿贩海蜇——人熊货也熊/ 娘儿俩出门子——各顾各/ 马三子挂家谱——骑着驴找驴/ 搂草打兔子——当捎带/ 要饭儿的骑着驴——架不住有(攀比不得)/ 大伯子背着兄媳妇(弟媳)过河——出儿力不讨好儿/ 罗锅子上山——钱(前)紧/ 打杠子的遇着断道的——黑吃黑/ 蟹子过河——创(竖立)起眼了/ 辫子上挂秤砣——打腰/ 西瓜滚儿油篓里——成儿滑蛋了/ 戴着苇笠儿亲嘴——差的远/ 磨道上的驴——听呵/ 光着腚儿骑刺猬——架不得/ 二尺布缝儿个大褂儿——不够斤(襟)/ 所粪筐子盛饽饽——使不得/ 扛着犁犋下四川——经(耕)过大地了/ 猪尿泡子打人——不疼恼人心/ 家雀子跟着燕蝙蝠飞——熬儿眼儿遭儿罪/ 豆腐掉儿灰堆里——吹不得打不得/ 正月十五贴门神——晚儿半个月了/ 双门角(一种尖头蚂蚱)戴笔帽儿——尖头分子/ 臊水狼子(黄鼠狼)上门楼儿——晕道道的/ 地老鼠跑磨道上——混充大尾巴驴/ 山猫子(山里人)赶海——不识潮流/ 土地老子打灾(降灾)——为的一桌供。
●大土话
正宗的乳山话在夏村、育黎、乳山口、大孤山、乳山寨东部一带,南黄、徐家、白沙滩、海阳所部分村庄带有文登腔,乳山寨西部、崖子南部、诸往南部带有海阳腔,冯家、下初、午极、崖子北部、诸往北部带有牟平腔,从乳山人说话的口音上,就能知道是来自哪个乡镇的。腔调不同,说出来的土话味道也不同。
没靖杆儿(一会儿)/ 老靖杆(时间较长)/ 没及歇儿(时间不长)/ 老及歇(时间很长)/ 孤轮孤(特意)/ 剔轮剔(单独)/ 忽拉巴(突然)/ 忽达旁(偶然)/ 打不瞧儿(罕见)/ 特为(故意)/ 就溜儿(顺便)/ 一遭儿(统统地或一块儿)/ 统共儿(总共)/ 愿愿(给口好气)/ 愿人的(羡慕)/ 不宾服(不相信)/ 眼门前儿(目前)/ 才刚(刚才)/ 赶相应儿(赶巧)/ 久留的(赶快)/ 备不住(说不定)/ 带犟生(勉强)/ 不走字儿(运气不好)/ 星跟着(马上或立刻)/ 闲么站儿(出乎意料)/ 大顿儿(越发地)/ 差么点儿(差一点)/ 坐地窝儿(开始或当初)/ 大约某(大约)/ 添早儿(趁早)。
月日(农历每月初一)/ 月黑天(没有月亮的夜晚)/ 白日(白天)/ 黑天(夜间)、前日(前天)/ 大前日(大前天) /明日儿(明天)/ 后日(后天)/ 大后日(大后天)/ 先番儿(前些日子)/ 头晌(上午)/ 傍晌(接近中午)/ 正晌(中午)/ 夜儿(昨天)/ 十冬腊月(泛指冬天)/ 老么(很)/ 老么粗细(很粗)/ 老么宽窄(很宽)/ 老么大小(很大)/ 老么高矮(很高)/ 老么深浅(很深)/ 老么沉重(很重)/ 老么厚薄(很厚)/ 老么贵(很贵)/ 老么远(很远)/ 忙活活的(很忙)/ 稀溜溜的(很稀)/ 厚墩墩的(很厚)/ 营生(活计)/ 揽水(游泳)/ 带哧(喷嚏)/ 哈吸(瞌睡)/ 站站儿(玩儿或闲聊)/ 饥荒(债)/ 弄么(在做什么)。
雾露头(雾)/ 石硼(露出地面的石头)/ 河涯(河岸)/ 河水(洪水)/ 大河水(大洪水)/ 地场儿(地方)/ 疃儿(村庄)/ 夼(山谷)/ 泊(平原)/ 岚子(山林)/ 港(海汊子)/ 湾(海湾或水塘)/ 粘乎或粘和(亲近)/ 格痒或烦恶(讨厌)/ 捂醋(烦恼)/ 草鸡(无奈或认输)/ 不耳拾(不听、不理睬)/ 嬉搭尔混(不上心)/ 三七葛搂(种种原因)/ 嬉溜(开玩笑)/ 流球或马流(用于小孩子为调皮或用于大人为不务正业)/ 犟眼子(倔强)/ 悭或夹齐(吝啬)/ 二虎(犯糊涂)/ 少叶肝、少锨煤、少把火、不熟(缺心眼儿)/ 二虎、二愣子(莽撞或憨蠢)/ 败折、踢蹬、作索(糟蹋)/ 搛(用筷子夹食物)/ 撩手(不干了)/ 噘人(骂人)。
寻思(思考)/ 某量(估计)/ 掉向(迷失方向)/ 得擞(轻佻或不稳重)/ 老鼻子了(很多)/ 没两个(很少)/ 煞实(扎实或结实)/ 挡害(妨碍)/ 贱材(下贱)/ 娇之(挑食)/ 悟灵(手巧)/ 打腰(吃得开)/ 嘴子(光说不做)/ 多嘴撩舌(多嘴)/ 啖饭(吃饭)/ 烀(蒸)/ 朝饭(早饭)/ 晌(午饭)/ 夜饭(晚饭)/ 汤(面条)/ 粑粑(玉米饼子)/ 饽饽(圆馒头)/ 馉飵(水饺)/ 小月子孩儿(新生儿)/ 小子(男孩子)/ 双棒子(双胞胎)/ 藏眼儿(魔术)/ 老乡熊(对农民的贬称)/ 拐(姘头)/ 断道(拦路抢劫)/ 和局的(调停人)/ 旁人(别人)/ 么儿(什么)/ 么样儿(怎么样)/ 这气儿(这工夫)/ 这场儿(这地方)/ 斤斤来晒的(规格不够)/ 那场儿(那地方)/ 团团的(圆形)/ 翻滚热、方滚热(滚烫)/ 条白的(很白)/ 焦黄的(很黄)/ 墨黑的(很黑)/ 血蓝的(很蓝)/ 显绿的(很绿)。
21世纪之后,乳山人说话,后缀音相互置换、常用语、大土话的高频率使用的,多是中老年人,青少年所喜欢的是普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