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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吉光:威海当年的“战山河”
    发稿作者:管理员   ‖  发布时间:2014-9-17  ‖  查看962次  ‖  

     

    威海当年的“战山河”

     

    刘吉光

     

    1975年我正读初中,那时我母亲在公社战山河指挥部干会计,每天放学后我便到指挥部看这看那,因此对战山河的那些事有所了解,但真正了解战山河还是我亲身参加并经历过那气壮山河的劳动场面。

     

    战山河的兴起

    1970年,全国北方农业工作会议后,全国人民立即行动进来,迅速掀起了“农业学大寨”高潮,威海的农村同全国一样,开展了轰轰烈烈的农田基本建设和兴修水利工程。

         1974年秋天开始,荣成、文登、乳山各县相继成立了“战山河指挥部”,负责全县农田和水利基本建设的领导,各公社也相继成立了“战山河”基建队,负责全公社重点工程的突击施工和常年施工。基本是县里年年有规划,公社年年有项目,生产大队年年有工程。在管理体制上,实行“统一领导、统一规划、统一标准、统一时间”的四统一,施工的形式有大致有以下几种:生产小队自行规划,自行组织施工;生产大队统一规划,统一施工;行政区设小战区,组织有关大队联合施工;公社设较大战区,组织全公社各大队联合施工;全县设立大战区,组织全县各公社联合施工。

    荣成、文登县提出对山、林、水统一规划,综合治理的构想,一治一条岭,一治一面坡,一治一道河、一治一方泊。对山地丘陵地区,以水土保持为中心,以加深活土层为重点,以小块地并入大块地以利于机械化作业为目标,整修高水平梯田;对泊区按园田化的标准,以路定向,以河定线,实行田、渠、沟、路、林五配套,整修成灌溉排泄系统化的“条田地”。

    为了解决和平衡整修单位与被整修单位的利益关系,各县大部分安照“谁受益,谁负担,自愿互利,等价交换“的原则,采取“工换工,当年清”,和“轮流整地,轮流受益”的方法,这样有效解决受益不均的问题。

    记得当时的乳山县下初公社设立了三个连队,实行“大兵团作战”,指挥部下设连队,它完全是仿军队编制,行动是军事化,清晨要整队出操跑步,晚上不加班干活就组织学习,以学习政治为主,如毛主席著作、人民日报社论等,特别是“老三篇”,即“愚公移山”、“纪念白求恩”和“为人民服务”,人人都要背诵,并写出心得体会。战山河的主要任务是,对山、水、林、田、路实行统一规划,综合治理,统一调度各村青壮年劳动力和机械设备,整田地、筑河堤、修水库,辟山造田,压沙还土,整修大田寨,标准是“外撅嘴,内流水”,保持水土不流失的“海绵田”。

    战山河人员的报酬是挣工分,一天挣10分为一个整劳动力,由连队按出勤情况统计记工,定期转入所在大队参加收益分配,年终统一结算开支;参战人员都住在邻村的社员家里,每个连队都带着粮草,自己开伙做饭。吃饭一般是一天两顿粗粮一顿细粮,粗粮是玉米面做成圆锥型的窝窝头,细粮就是镘头,统一领发饭票,凭票就餐,条件好的大队每人每天补助二两粮。那时候油料比较少,大家吃饭没什么油水,劳动强度又那么大,所以吃的饭就特别多。有些小伙子特别能吃,一顿饭能吃一斤多粮,因此,一个地域性歇后语产生了“战山河吃镘头——没有数”(意思是吃得多),这也往往成为大家谈笑的话题。农村的青年生活在战山河这个大家庭里,年龄都差不多,也有共同语言,虽然干活很辛苦,可是大家还是很喜欢过这种集体生活的。

        

    干劲冲天的劳动场面

    那时干活虽是原始化的,用镢刨,铁锨挖、小车推,但人们的劳动热情高、干劲大,打夯的喊着“加油干啊,不怕苦啊,勇向前啊!”的劳动号子,用小车推土的你追我赶,自觉的进行了竞赛,劳动工地上,大家都是很有社会主义精神的。每个连队都有自己的一面旗帜,红色的旗帜上写着某某突击队。每个人心里都想使劲干活,都想比别人干得更多,尽管干多干少一个样,却没有一个人偷懒。劳动工地上,到处是红旗飘飘,喇叭声声,车水龙,络绎不绝,那场面确实是惊天地、泣鬼神。

        值得一提的是战山河女子连,年轻女突击队员头戴包头巾,肩部围肩,每个人都扎着整齐的两个小辫,身着草绿军装,脚穿泛白球鞋,胸戴毛主席像章,青春的笑脸展示着那个火红年代青年人的飒爽英姿。干活的时候争先恐后很是卖力,经常有几个姑娘和小伙子比赛,大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势。在那时候,不仅有青年突击队标兵,也有铁姑娘的光荣称号。

    战山河的项目都比较大,一个村要很多年才能完成,而战山河是各个村的人员一起参加,人多干劲大,往往一个冬天就可以完成。最引人注目的是工地的宣传拦上贴满了决心书、挑战书和倡议书,当时连长高文初为完成任务,曾代表第三连向指挥部表过决心:“干到大年二十九,吃了饺子再动手”,一时传为佳话。1975年修整下初村西的山坡时,我做为初中的学生也被安排到山里劳动,当时的任务是扒坟造地,将小块地之间的坟墓拆除,使之连成大片地。这里面还有一个小插曲,就是推土机将坟墓毁掉后,将尸骨就地掩埋后,在墓地里发现了一些陪葬的金属器皿,当时大家都没有文物意识,便用镢头捣碎后装入车筐,老师安排我们几个大一点的同学,推到供销社采购站当废品卖掉,记得卖了80多元,后来学校用这笔钱买了一台红声牌电唱机,用于全校师生做广播体操。

      业余时间里,经常性地开展蓝球、拔河、三句半等文体活动,除了在各连队之间比赛外,还时常与驻地的机关、厂矿等比赛,当年乳山县夏村公社战山河就与驻地腾甲庄部队进行过多场蓝球赛,结果是不分仲伯,胜负各半。

                 

    大喇叭发挥了很好的宣传作用

     那年代讲的是政治挂帅,口号特别响亮,特别重视宣传工作,常用一些简单的方法鼓起人们的劳动热情。令我印象最深的是劳动工地上的高声喇叭和宣传栏。工地上的大喇叭总是直不停的播放着革命歌曲。有时候一些好人好事的表扬稿件也在大喇叭上反复广播,这就激励人们争先恐后,干起活儿来你追我赶,聚在一起劳动的突击队员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更增添了工地上热烈的气氛。

        据乳山一中退休教师于丛所先生回忆,1974年初冬,他被借调到乳山县夏村镇战山河指挥部帮助搞宣传工作,来到长江岭大会战工地上,第一件事就是搭建宣传棚,先用木杆搭起架子,然后用玉米秸四周围起来,顶棚也用玉米秸盖上,南面留一个敞门,放上一张学生桌,几条板凳,就是宣传办公室了,又在门前用木杆扎了个架子立起来,蒙上席子,用麻绳缝好,就是当时的光荣榜和宣传栏。

         他们白天下工地采访,了解好人好事,晚上加班加点写出宣传稿子,连夜刻制钢板腊纸,油印在自办的《战地黄花》小报上,第二天发到每个工地上,确实起到了很好的宣传鼓舞作用。

    记得1974年冬天,在修整下初公社段家村北玉皇山时,该山地处309国道边,战山河指挥部为大造声势,扩大宣传效果,利用山顶上原有一座凉亭,设立指挥部。凉亭的四个立柱上各架着一个方向不同的大喇叭。喇叭里播放着革命现代京剧《沙家浜》郭建光“要学那泰山顶上一棵松”的唱段。

    大喇叭的声音冲击着人们的耳朵,满山遍野插满的红旗也刺激着人们的视觉,各色的旗帜,在山风的吹拂下,迎风招展。             

        除了那些招展的旗帜,路边的树上、地堰子上、大坝上都贴着各种标语,在主要路口还扎起了松门,门的两边贴上“敢叫日月换新天”和“意气风发夺丰收”之类的对联。山坡的标语牌上贴满了红红绿绿的战斗口号。记得有:”愚公移山,改造中国”、 “ 阶级斗争,一抓就灵!” 、“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先治坡后治窝,先生产后生活”、“以粮为纲,全面发展”和“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等。

     

     “战山河”功不可没

    战山河从1974年开始,到1979年结束,历时了五、六年时间,这期间战山河基建队做了大量工作,为威海地区的整地改土、河道治理等做出了卓越贡献。从我收藏的一份1977年烟台地区农业学大寨会议材料上的数字来看,当时确实战果很大。

    1975年—1976年冬,荣成县组织了三大整地战区,产子岭战区,由滕家、崖头、崂山公社组成,大上岭战区,由上庄、大疃、滕家公社组成,万马岭战区,由荫子、桥头、崖西公社组成,三大战区每天上阵劳力13000多人,共投工60万个,搬动土269万立方,治理三个山岭面积达11800亩,修了长公路3条,长达50公里,达到了“目击一条线,有弯看不见,转弯在山顶,顺路安排大寨田”的标准。

    1976年,文登县组织了“文北农田基本建设大会战”,在县城北面几条主要干线公路两侧,进行大规模整地改土和武林水库灌区配套工程,当时文城、汪疃、黄岚、界石、初村和草庙子等8处公社参加了会战,共投工126万个,活动土石481立方米,整地改土16258亩,整修地堰5353条,全长61万多米,开挖排水沟5766条,长达66万多米。

    19763月,乳山县决定对乳山河上自育黎公社塔庄桥,下到乳山河入海处,全长19公里的河道进行全面整理,期间全县统一调动民工、驻军、机关干部和学生踊跃到工地参加劳动,每天上阵达7.5万人,拖拉机600多台,小推车一万多辆,突击一个月完工,总投工168万个,搬运土沙352万立方米,所治理的河段,控制流域面积达869平方公里,占乳山河总控制面积的91%,治理后达到了20年一遇的防洪标准。

    1978年月12月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决定将全党全国工作的重点转移到经济建设和改革开放上,至此,一场历时五、六年轰轰烈烈的大搞农田水利建设运动结束了,各级战山河也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退出了历史舞台,当年的战山河人员也大部分成建制地回到了所在公社,在这个基础了各公社成立“四匠”队(石匠、木匠、瓦匠、铁匠),也就是各公社建筑公司的前身,但有些人员调到县里的工矿企业,这些人后来有的还成为了国家干部,正如有的人说“战山河里有能人”。你想,当年能从农村调选到战山河,都是根正苗红表现好的青年,他们中不乏有能工巧匠和身怀绝技的人,有优秀拖拉机手,有手艺精湛的石匠、木匠、瓦匠、铁匠等,所以从一定意义说这群体是藏龙卧虎、人才集集。

    战山河是一种经历,一种体验,凡是参加当年那热火朝天的场面,都是令队员终身难忘,队员之间结下深厚的战斗友谊,劳动中男女队员之间产生了爱情,结为终身伉俪,也有的被房东的女儿看中,嫁而去;但战山河工地上充斥着危险,有的人在劳动中受到了伤亡,造成了终身残疾和痛苦,甚至有的因公殉难,1975年修建乳山县育黎红旗渡槽时,就发生了予制件坍塌事件,一次死亡3人,给社会和家庭造成了很大损失。所有这些人们都是不应该忘记当年建设者的功劳。

    200811月份,笔者有幸到山西省昔阳县大寨村参观,当我与年届八旬、原村支部委员宋立英老人交谈时,老人说,学习大寨就要学习战天斗地、艰苦奋斗的精神,不要形而上学地学,当年河北某地出现了将本来就是平原的土地,人工挖土人为的堆成山丘,再在山上开出梯田,这违背了客观规律,这不是农业学大寨。我想,老人的话是中肯的,干什么也不能违背自然规律,否则就要受到规律的惩罚。

    战山河是文化大革命期间的一项运动。应该说,在那个年代这项运动没什么不好。集中全公社的力量,很快把一个农业项目做好,解决一些迫切的问题,这种做法和战争时期的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战术一样,都是很有成效的。尽管那个年代有些运动是比较荒唐的,也确实有些运动是值得赞扬的。在威海大地上当年建设的一些农田水利工程现在仍然发挥着作用。我想,也许那些工程在现代化的今天已经不算什么,而那时候人们的精神是最值得怀念的。乳山的辛明路先生说,他们村仍然喝得是“大跃进”的水(指五八年修的水库),吃得是“学大寨”(指七五年修的粮田)的粮,是毫不夸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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