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 照 同
题记:朋友有邀:写写童年趣闻吧。于是,近日便回忆、搜索,走进了童年时代,忆起了童年很多有趣之事。享受其中,便与大家共同分享。
今天这篇《攻占粪台》,仿佛又爬上了那圆滑的粪堆,以致浑身沾满了粪土气味,连同这篇文章也被熏染了此味。诸位闻一闻、品一品,你是否嗅到了这种气味——粪土的味道,一点都不臭!细品,有股庄稼素雅芬芳的味道。如果嗅到了这种味道,起码说明你嗅觉良好,骨子里尚有泥土气息;如果嗅不到,怀疑你是庄稼饭吃少了,嗅觉出了问题。
治疗方法:数读此文,找回感觉,以观疗效。
粪台,乃粪堆。那年代,家家户户门前都有。圆圆的或长长的土包,像坟茔,多是春节前从猪圈里挖出来的。为保肥力,粪堆都是用泥土封闭抹平,待来年开春运往田间,以作为庄稼的基肥。
那时种庄稼不用化肥。没有,全是这种土粪。
“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百姓视土粪为宝;一个个圆溜溜的粪堆,也成了孩子们玩耍的场地。
攻粪台:一帮孩子,围着一个粪堆,摸爬滚打,推拉撕扯,你方上台我方下,我方上台你方下,占居者为胜家。大多情况下是台上台下,轮流坐庄,常胜将军少。
胜家皆以八路军、新四军自居,败家则为汉奸和鬼子;正反面人物,多是《地道战》、《地雷战》、《平原游击队》、《沙家浜》、《红灯记》、《智取威虎山》等电影或样板戏里的角色。往往游戏又不像是在游戏,像在演戏,正反面人物台词都很熟,招式也到位,有了情节,粪台犹如乡村舞台。
这种游戏的代价——不必担心身份的改变,正反面人物不确定,好人坏人互换;身体及衣服倒是自己的,撕破衣服、磕破脸皮、摔伤腿胳膊,时有发生,难免吃点苦头了。
老奇反应机警,行动灵敏,骁勇善战,能攻善守,常常以李向阳、高传宝、杨子荣、郭建光、李玉和的身份,久居粪台之顶不让,我们攻不下来。令人嫉妒,便群起而攻之……
“好虎架不得一群狼”。我们七八个人一起上,拦腰、抱腿、扯胳膊、撕衣服,抱成一个蛋,骨碌骨碌地从粪堆顶上滚下……
老老终于倒下了,腿被扭伤,数日不能上学,但我们攻占粪台仍在继续……
我们这条街上的粪台几乎全让我们玩遍了,我们身上的衣服和粪堆一样,擦得铮亮;这是轻的,再擦下去,均是两败俱伤:我们身上那单薄的小棉袄、小棉裤、薄帮鞋,如同这粪堆上抹平的土层,早日脱落了——粪堆袒露着粪土,衣服袒露着肌肤。
事情终于败露了——
要说这事真是怨不得我们,也怨不得老奇。我们只是玩,哪想到这粪堆里也有奥妙?
由于多数粪堆露出了粪土,我们便弃之而去,单单选择了老成家的粪堆。这粪堆又高、又圆、又大,已被我们一层一层摩擦得锃光瓦亮,却怎么也露不出里面的粪土。
老奇的父亲是生产队队长,也许是因为老奇腿受伤,引起父亲对粪堆的关注。他惊奇地发现:老成家的粪堆用泥土抹的土层特厚,正常至多用一辆车土,而他家至少用了五六车。待来年开春,打开粪堆一看,真相大白——以土充粪,以假乱真!
老奇的父亲——生产队长,终于知道了奥妙。
最终事情还是被传到了街面上,老成家便同“挖社会主义墙角”一样,以“往社会主义粪堆里掺假”为名,在村里很是不光彩了一阵子,丢了名声……
老成从此不再与老奇一起玩攻粪台了。
至于老成家为什么要往粪里掺土,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心里都明白:那年月生产队讲的是劳力出工挣工分,喂猪、攒粪也挣工分。养猪不仅有工分,还有饲料。养猪攒粪,一举两得。
老成的父亲是残疾,家里孩子多,劳力少,靠养猪攒粪挣工分,也算是增加了家庭收入。稍微动了一些心思,也是可以理解的。
唉,那年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