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杰海

简介：我的老母亲，乃抗战时期入伍的离休老教师。今年虚岁八十有九，已卧病在床三年有余。去年临近春节病情加重。病重之前，为留作纪念，我曾陆续地把她老人家讲的一些故事录了音（可惜只有一部分）。现予整理出来，与大伙共勉。

                                                          作者忍泣敬献

2017年5月8日

之一  善恶之间

弟兄两个分家，一块地分作两半。哥哥心眼多，生怕弟弟日子过得超过自己，在分高粱种前，有意将分给弟弟的高粱种全部用锅烘死，仅留下一粒好种子。这样，可想而知，狡猾的哥哥的高粱苗出得很齐，而老实巴交的弟弟的高粱苗只出了一株。

地那边，弟弟看着这唯一的一株高粱苗发呆。

这样的结果在哥哥的预料中，他自然在心里偷着乐。

最终，弟弟却没有灰心气馁，而是悉心加强水肥管理，结果那株高粱长得比哥哥地里的任何一株都壮硕，籽粒也多且大。

望着这株奇异的高粱，弟弟心里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育出了新品种；忧的是，再怎么丰产，也只有一株，最终怎么能解决一家人的吃饭问题呢？

这天，弟弟如往常一样守在地里，望着那株高粱发呆，越想越伤心，竟手抚那束高粱穗，号啕大哭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个白胡子老者，走上前来询问他为何哭泣。弟弟向老者讲明了自己哭泣的缘由。老者听了，捻动胡须，略一沉思，言道：“没事，待到高粱成熟，你只管收割，我来帮你打。”

高粱成熟，弟弟收割后来到场上。那个白胡子老者果然神秘现身，他手拿连枷向那束高粱穗打去，眼前立即出现一堆高粱。弟弟见状，欢喜非常，忙感激地对老者说：“行了大爷，这些足够了。您坐下歇会儿吧。”

老者听了也不言语，挥动连枷又打了一下，“哗”地一声眼前的高粱变成了一大堆。

弟弟急忙劝道：“行了行了，大爷，别打了，够吃就行……。”老者就像没听见，又打了一连枷，眼前的高粱竟成了一座“小山”……。

弟弟立即拿起毛巾，递给老人家，“行了大爷，别再打了！再说打多了也没地方放……。”

老者一边擦着汗，一边说：“这回儿应该差不多了。这些也足够你们全家几十年吃的了。”

……

哥哥看到弟弟那一棵高粱竟收获了一座“小山”，相比之下，自己收的那点就少得可怜，忙向弟弟讯问原因。弟弟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的经过叙述了一遍。哥哥听了暗自思忖：明年我何不也如此这般地去试试呢？

闲话少叙。第二年，哥哥仅留了一粒高粱种，也只出了一株高粱苗。临近收获时，他也像弟弟那样守着那株高粱号啕大哭。果然，那位老者来到眼前，问他为啥哭得那样伤心。哥哥言道，自己如何勤劳肯干，可是命运偏偏与自己作对，弟弟地里的高粱棵全干壮，一片茁壮，丰收在望，而自己的地里仅出了一棵——“靠这一穗高粱我将怎么养活全家呀！”

老者闻听忙说：“没事，不要愁，包在我身上！到时我来帮你打。”“那多谢了！”

……

哥哥把收获的那束高粱穗拿到场上，和弟弟遇到的情景一样，果然那个老者已等在那儿。老者手挥连枷向那束高粱穗打去，立时变成了一堆。哥哥暗喜，忙说：“不行！还要打！” 

第二连枷高粱变成一大堆。老者刚要歇歇，哥哥却催促道：“还是不行，你继续打！

老者挥动连枷，高粱堆真的又变成了“小山”：“这回儿总可以了吧！”谁知那位老兄看着那座“高粱山”心花怒放，竟高兴得手舞足蹈：“打！你只管打！多少也没有问题，我有的是地方盛！”

老者抄起连枷，正想向那座“高梁山”打去，却听西北方“咔嚓”一声惊雷，顿时乌云密布。云借风势，不久，大雨倾盆而降。眼见得那座“高粱山”被雨水冲的越来越小。

哥哥一看慌了神，情急之中，他迎着急流，慌忙和衣扑向那座正在急速减少的“高梁山”。可洪水无情，瞬时就将那座 “高梁山”冲刷得无影无踪……。

大雨来的也快，去的也速，洪水即刻便退去。哥哥湿成了“落汤鸡”，他脱下汗衫，仔细寻找，什么也没找到。又绝望地环顾四周，竟也被冲刷得颗粒未剩。他下意识地用手抹擦着全身的水，无意间，在肚脐眼里摸到了一粒高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