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于2008年7月5日《威海日报》

乡村的六月六

 

山菊满坡

 

踏进六月门，乳山的乡村麦田里，到处机声隆隆，人声鼎沸，家家户户麦收忙。人们刚放下收麦子的镰刀，又开始侍弄地里的玉米、地瓜和花生，这些农作物，不久也要吐须扯蔓，秀满山谷；种地的叔叔大爷们，也将扛着锄头，戴着斗笠，忙活在田间，他们一边锄草，一边对比庄稼的长势；新打下的麦子，不用几天就要被浑家磨成面，蒸成兔羔子饽饽，迎接农历六月六……

农历的六月六，是个农闲时节，也是乳山乡村人倍感欢乐的节日。有儿女的人家更加忙活，早朝饭，女主人用新磨的麦面擀面条，寓意六六大顺。到了中午，又蒸出大大小小的兔羔子饽饽，兔羔子大大的耳朵，叠起来搭在后背上，红红的眼睛，用黄豆染上姻脂红，两只前蹄交叉搭在头下面，短短的尾巴在胖胖的屁股下藏着，栩栩如生的兔羔子，腼腆、温顺。蒸兔羔子饽饽，一是为了庆贺小麦丰收，二是为了招待嫁出去的闺女回家，六月六在乳山习俗中，又是闺女携夫带子走娘家的日子，饭桌上端上来的兔羔子，形态各异，常常逗得大人孩子哈哈大笑。

六月六为什么要蒸兔羔子饽饽？老人们都说，这一天是兔子过生日。有的老人讲古，说《封神演义》一书里写的是纣王妃妲己不守妇道，引诱周文王的儿子伯邑考，被伯邑考正言羞辱，妲己诬陷他，纣王就把他做成了肉丸子，请伯邑考的父亲周文王来吃，周文王回家途中一阵恶心，张口把吃的三个肉丸子吐出来，定睛一看是三只小白兔，其中一只小白兔沿着大路一直来到周文王的院中，嫦娥奉女娲之命下凡，把小白兔带到了月宫。这一天正好是六月六，人们为纪念兔子，每年的六月六，乳山乡村家家户户蒸兔羔子饽饽。

一提起六月六，脑子里总萦绕着评剧《花为媒》阮妈的一句唱词：“春季里开花十四五六，六月六呀看谷秀，春打六九头。”小时候看过电影《花为媒》，阮妈的这句唱词，年少时，每年过年的日子里，广播里就如约响起。我家乡的人们也都把“六月六看谷秀”挂在嘴边，因此“六月六看谷秀”，自小就铭记心间，至于它是什么意思，往日我弄不清。临近六月六了，心里忽然又想起了这句话。

百里不同俗，而六月六看谷秀，这一农谚，大概也不全是胶东才有的吧。在乳山，乡间广泛念叨的这句话，从一些老农朗朗上口的顺口溜中，我大概能品出它的含义，有的说“六月六看谷秀，谷秀三场雨，遍地都是米”，有的说“麦是火里生金，谷是泥里秀穗。”还有的说“麦花要晴，稻花要雨，伏里无雨，囤里无米”这些农谚，说明六月六前后，庄稼人对农作物的长势或丰收与否，寄予了无限的憧憬。六七十年代，乳山一带也盛产谷子、黍子和旱稻，当年说句“六月六看谷秀”，那可真是名符其实，现如今，乳山人说的“看谷秀”，看的是当地的小麦、玉米、高梁、花生、地瓜，大豆等作物的收成或长势。

    不管看的是什么，在“知了叫，河水响，你看庄稼长不长”的六月里，庄稼一天一个样，各种收成也次第登场，最先让农民笑开颜的就是小麦的收割。乳山的农民是勤劳的，无雨，他们抗旱保丰收，有雨，他们喜见庄稼换新颜，雨涝，他们积极排涝减灾，整个六月，虽是农闲时节，但农民兄弟决不靠天吃饭，他们会用辛勤的劳动，迎接遍布山野的“谷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