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称谓

 

郑华

 

地域不同，方言就不同。地位不同，称呼也不同。比方说对女孩子的称谓，国外王公贵族的女儿大都实行公主制度，即使一般家庭的女儿，也以“小姐”称呼。国内帝王、诸侯的女儿，有叫公主的，有叫郡主的，有叫县主的，有叫格格的（据资料记载：隋唐时期，太子和诸王的女儿也封郡、县，但不能称为公主，太子的女儿为郡主，诸王之女为县主；明清两代亲王的女儿为郡主，郡王的女儿为县主。）。

地主富农的女儿，多是被称为“小姐”的，那些古戏唱词，就是证明。然而，时过境迁，时下国内女孩子普遍不喜欢被称呼“小姐”，这个好端端的称呼，不知从哪年开始含有了贬意。很怕用“小姐”之词称呼品德高尚的女士而遭到白眼，即使用“小姐”称呼那些风尘女子，也显得十分尴尬。职场上，人们为了撇清对方的厌烦情绪，大伙都忌讳用“小姐”称呼（相交甚好的朋友见面以小姐打招呼，那个另当别论），取而代之的，一律为女士。可惜了“小姐”这个好词儿，如今沦落至此。

帝王将相称呼女儿，三六九等，有讲究。地主富豪称呼女儿，总是小姐，千金，而不是丫头。关于千金的来历，流传最广泛的典故就是伍子胥逃离楚国，投奔吴国，途中饥困交加，见一位洗衣姑娘竹筐里有饭，于是上前求乞。姑娘慨然相赠。但姑娘却固守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礼教，抱起一石，投水而死。伍子胥见状，咬破手指，在石上血书：“尔浣纱，我行乞；我腹饱，尔身溺。十年之后，千金报德！” 后来，伍子胥在吴国当了国相，想到要报恩洗衣女时，苦于不知姑娘家地址，于是就把千金投入她当时跳水的地方。这就是千金小姐的由来。

黎民百姓称呼自己的女孩子，那就五花八门了。公主、千金是人们对朋友女儿的尊称。百姓对女儿的称呼，最平常的最普遍的，可以编一句顺口溜：“北京的小妞儿江浙闽的囡囡，乳山的闺娘莱阳的嫚儿，东北那旮旯称丫蛋儿。”这一下子就点明了大江南北不同地区女孩子的大体称谓。

前年春节，携儿子到辽宁盖州探亲。一下依维克大客，招手来了一辆面的。出租司机问：“鸭蛋儿，你们上哪儿去？”问得我一愣怔。接站的先生在一旁翻译：“师傅这话的意思是：姑娘，你们要上哪儿去。”掩嘴笑了一笑，老大不小的，被当做姑娘称呼了一回，有点手脚不知所措。突然想起东北那个演《不差钱》的女孩子，赵老师一口一个“鸭蛋儿”地叫着，细一琢磨，原来不是“鸭蛋儿”，而是“丫蛋儿”。自此我知道了，东北三省那旮旯儿，称呼没结婚的女孩子都是“丫蛋儿”。

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里面着重描写了一个泼辣利落，敢于追求爱情的北京姑娘叫虎妞。窥一斑见全豹，在北京、天津、河北、河南一带，大概称呼女孩子为“妞”的人不在少数。其实在北方，称呼女孩子为“妞”的地区很普遍，叫女孩子为“丫头”的也不少。

“丫头”一般是旧时帝王将相、地主富农、达官贵人家中的使女，又称“丫鬟”，是侍候主人的下人。早些年的穷人家，卖儿到富家当奴，卖女到有钱人家当丫头，足见女儿的命贱。像北京这个帝王之都，家中养着使女的，那可能一抓一大把。眼下北方不少地区称呼自己的女儿仍沿用这一称谓，特别是皇城根周围地区的人们，仍称女儿为“丫头”的，他们大概没有了旧时那种重男轻女的观念吧。只是新旧社会两重天，旧社会的丫头是下人，新社会的丫头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了。现如今，再闻到有人称呼女儿为“丫头”的，也颇让人感到亲昵。

在南方，从影视、小说中，经常就听到、看到称呼女孩子为囡囡的。比如香港作家亦舒的《我，小公主》中写道：“囡囡是妈妈的亲生女，囡囡是妈妈的小公主，囡囡是妈妈的继承人，无论风雨多么大，与小公主无关，小公主在妈妈怀中。”

胶东人对女孩子的称呼，除了称呼乳名和大名，再就是“闺女”、“闺娘”和“嫚儿”最普遍了。一提“山东大嫚”，都知道那是青岛、莱阳、海阳、烟台、威海一带的姑娘。在鲁东南一带，对没有出嫁的女孩子还有一个称呼，叫“识字班”，这个称呼来源于建国初期，当时农村办夜校扫盲，办识字班，主要对象就是女青年，后来就把“识字班”作为了女青年的称谓，一直沿用到现在。

我土生土长在胶东半岛乳山，乳山老人称呼自己的女儿也是各不相同。若说鲁东南一带对没结婚的女青年称呼过“识字班”，那么这种带有时代特点的称呼，乳山也有，比如文革时期的乳山人，称呼女青年为“青妇联”，只是这种叫法很快就被历史的车轮送进了档案馆。

乳山人称呼自己没出嫁的姑娘为“嫚儿”的，最普遍，这种称呼，一般是在自家里呼唤的多。出门在外，呼唤她们的乳名或大名的为多。

人们称呼自己出嫁的女儿或别人家的女儿，最普遍的是“闺女、闺娘”的叫法，这一般是当着外人的面，说“俺闺女”、“俺闺娘”“你家这个闺娘”“她家那个闺女”等。

女孩子有乳名，老人们才不管面对的人是外乡的还是外国的，好多就直呼自己女儿的乳名。但也有老年人喜欢用大名称呼自己闺女的，他们认为闺女参加了工作或出了嫁，有一定的家庭地位、社会地位，要给孩子留一点脸面。

还有老年人呼唤自己的女儿，一直是用一种称谓，不论女儿从小到大再到结婚生子，称呼总是“大闺娘”、“二闺娘”、“大嫚儿”、“二嫚儿”……很少有乳山人称呼自己的闺女为“丫头”的，可见绝大多数乳山人当年没有重男轻女思想，心中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