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们这样学雷锋

 

刘方计

 

关于雷锋的故事，可谓在中华大地上乃至全世界有华人的地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记得那是一九六三年二月五日，毛主席给《中国青年》杂志的题词。那时我们是少先队员，最早知道向雷锋学习的消息，是老师说的。那时媒体传播设备还没有幅射到城乡，老师亦说不出个牙儿吆，只知道雷锋是解放军叔叔，做好事不留名，牺牲了，毛主席都题词向他学习了。怎么牺牲的，全然不知。老师说，我们少先队员是共青团员的弟弟，也要像大哥哥大姐姐那样，向雷锋学习，做好人好事。那时我们没有真正的形成思想体系，只有一个概念，那就是：听毛主席的话，向雷锋叔叔学习，做好人好事。可以肯定的是，我们这一帮孩子是最早向雷锋学习的一个群体之一。

记得我在拙作《木头枪——我儿时的最爱》一文中就有所透露，我们成立长枪队和短枪队，长枪队行动，都拿长枪，短枪队行动，都拿短枪。那就是我们拉队伍的雏形。但还很不完善，也没有明细分工，也没有官衔，都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当时虽有文明叔辅之，也有丰本、丰献、桂山、文全、启言、杰升等十几个铁哥们。但我们的组织还是名声不大，力量也薄弱，也没有命名，村里人和看山的都称我们是“后井那帮孩子”。

在我印象中，有两个人在我童年时刻，给我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一个是大门里刘丰功，一个是东疃的刘俊杰，这两个人都曾经对我说过语重心长的话。记得刘丰功曾经对我说：“小子，别整天耍些小孩子玩艺，老大不小了，该干点正事了！”刘俊杰说：“后井那帮孩子，你不能整天领着他们祸害人啊，他们都听你的，你就不能把他们往正道上领啊？你看看东胡同的吉明和培锡他们，正天学雷锋，做好事。”他俩虽然就比我大五六岁，但他们的话对我震动很大。

不久后的一天晚上，天上的月亮能照出人影，我和文明叔还有丰本三人，悄悄地潜入东胡同刘吉明家。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吉明家东院里传出“学习雷锋，好榜样，忠于革命忠于党……”的歌声，不一会就又听到“春雷一声震天响，王杰的名字传四方……”不觉心潮澎湃。我们蹑手蹑脚地打开街门，尾随在后面，只见他们唱完了歌就开始点名，点完名就有吉明的哥哥吉文进行学习辅导。他也是老师那套话，学习雷锋，学习解放军，做好事。

回来以后，我们三人都觉得他们组织的比我们好，就决定加入到他们组织里去。第二天，我们就找到吉明谈判，最终我们有二十几人加入。共有五十多人。那时我们都在传看曲波的小说《林海雪原》小人书，我们深深的被书里的英雄人物所感染，所以我们的组织也就有了正式的名字，叫”林海雪原大队”。吉明是司令员兼政委。我的职务是副司令，抓业务，负责全大队的一切行动。培锡任参谋长，文明叔担任侦察科长，丰本担任了文化教员，我们会做木头枪的刘桂山当上了军械员，专门负责做武器。后勤部长由我兼任，主要是武器供应和解决所需纸张。我知他们的用意，刘桂山是我的旧部，就听我的。我们活动，纸张很紧缺，我三爹在太原工作，能弄到旧图纸，都是大版纸，用反面写字，比有光纸不知要好多少倍。

队伍拉起来之后，我们的宗旨是向雷锋学习，向解放军学习，做好事，惩治坏人，互相学习，在学校做好学生，在村里当好孩子。同时规定，每天点名时，我们都要带武器，科长以上的都配备木头匣子枪，其余的扛长枪。加强军事训练，聘请复员军人王兆光为我们的训练教官。每周二四六晚上学习，可以结对子，在某个队员家里，亦可在队部。一、三、五加星期天搞军事训练，要求全员参加，有事要请假。家务劳动一般就是搂草、割（GA）蒿子、打疙瘩，由侦察科长负责，提前侦察哪里有，共同分工，不能越界。

拉起队伍后，我们确实做了很多好事。比如冬天扫雪，我们规定各小组居住的胡同都要扫干净。除此之外，要把通往司令员、副司令员、参谋长和教官家的道路扫除干净。这样的安排，基本能保证每场雪后，整个村子里的道路都能畅通，因我们大队的成员遍布全村的大街小巷；北大河、穿心河里的石头桥，哪里缺了石头，都是我们补上的。 与此同时，我们确实惩治过坏人，我们帮治安的破获了许多小偷小摸。特别有意思的是我们还治理过“破鞋”呢。我们村有个妇女，生活作风不大检点，男人在外面工作，村里经常有不三不四的人出入她的家门，是不是真事，我们小孩子那会知道啊，反正村里人都叫她“破鞋”。我曾经派出一个小组看着她，只要看到有不三不四的人出入，就隔弄（干扰）。采取的方法一般都是喊几句口号就跑，住一会再去喊。记得喊的口号是：“破鞋破鞋招人来，不做好事怀鬼态。”此事看似有点恶作剧的色彩，不过后来，那个女人确实收敛了不少。

我们还举行过一次规模重大的集体活动，这次活动的主题就是“学习雷锋，做好事不留名，义务为生产队砍玉米”。这次活动，不是以小队为单位，而是全大队同时行动。为了不泄密，我们的命令下的很晚，直到晚上都到齐后，我们才下了命令。然后回家拿镰，都到东泊集合。到了东泊，我们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砍开了。记得我们那天一直干到天傍亮，整个东泊的玉米全被我们砍光了。事后，这件事还是被看山的发现了，知道我们是做好事，就没惊动我们，可是向村里做了汇报。村里做出决定，要给我们记工分，被我们拒绝了。村支书还把这件事，向学校做了汇报，我们”林海雪原大队”的所有队员，都受到了学校的提名表扬，还有十几名队员被评为三好学生呢。

呵呵，现在想想这些事，除了激动之外，还有其他有意义的内容。我们成立组织，相互言传身教，从某种程度上，也减轻了家长的负担，更增添了浓浓的乡情和童年的情趣。

“林海雪原大队”成立以来，虽然有学习和娱乐的时间，但始终没有脱掉孩童气。特别是没有克服掉男孩子好玩、好武的特性。我们学习解放军，正体现了这种天性，渴望早日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我们在实际行动中，大多还是以学军为主，从时间的安排上，就可看出来。从实际效果看也是很分明的。每到学习的时候，请假的就多，要是搞军事训练，几乎没有一个人请假。我们训练的科目很多，先后学习了队列、匍匐前进、刺杀、格斗等等。我们的训练场地设在北大河停水南面的沙滩上，那里宽敞，脚底下没有石头，全是指头大小的沙砬子，星星点点地有一些小草，真是天然的练兵场。当我们以刺杀队形散开的时候，左右还空有好大的一块空间。

每当训练开始，各小对由队长带队，按顺序找到自己的位置，喊“稍息——立正——”再颠颠小跑跑到我的面前立正：“报告副司令，‘林海雪原’大队第一小队集合完毕，请指示！”我喊：“请稍息！”那个小队长再颠颠的跑回自己小队前侧，喊“稍息”，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依次进行。我是负责军事训练的，当然是向我报告了，每当我接受报告的时候，心里很是自豪，虽然那时没有想当将军的想法，心里却无比豪迈，古人说“沙场秋点兵”也不过如此吧。

每当军事训练的晚上，家乡北大河的上空，总是回荡着：“稍息——立正——”“突刺——刺，突刺——刺，向前一步刺——”“立正的时候，头要正，颈要直，下颌微向后收。”这是教练在纠正动作。真是口令声，刺杀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每次都要围一圈人看我们训练。

我们训练很卖力气，并且很能吃苦。一个冬天，每个人的棉鞋几乎都要露出脚趾头的，因练匍匐前进很费鞋的。尽管家长都很心疼，可那时候，孩子们玩啥，这样总比遛园墙，偷鸡摸狗好吧？所以家长们也就默认了。

静静的家乡河水悄悄的流着，哗河浪欢快的唱着歌儿；天上的繁星眨着眼睛，看着月光下这一群健儿的一招一式，会想些什么呢？我想，一定是祝愿。祝愿这些南寨的儿子，雏鹰展翅，早日成才。

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训练，司令部决定，进行一次军事演习，以检验训练成果。这次演习，由我组织实施，政委负责联系民兵、治安、家长代表参观等事宜。这次演习，包括所有训练的科目，从队列、刺杀、格斗、匍匐，都用上。有对刺，有穿插、有迂回，这些环节都要周密布置，还要保证安全，不出问题。当时我和教官策划的时候，有一个问题不好解决，就是没有障碍物，比如碉堡、壕沟等。后来我们和村里治安取得了联系，决定借用村里老头队一冬砍的两千多个湿柴禾。但要保证柴禾不断绕（捆绳），怎么搬走，再怎么搬回来就行了。

一切准备就绪，演习是定在一个星期天上午九点开始。我们很小心地把两千多个柴禾搬到了北大河沙滩上，上下河套装点的就像将要开战的战场。平时练刺杀的地方留出来做队列、刺杀表演的操场。周围围满了观望的群众和村干部、民兵、治安和贫协（贫下中农协会）的代表。

演习开始了，我们都全副武装，我头戴用蒿草做的伪装帽，扎着腰带，斜背匣子枪，威风凛凛地站在场子中间宣布：“南寨村‘林海雪原’大队学习解放军军事演习开始！”这时，就听各小队喊开了口令，踏着“唰唰”的脚步声，一队队的进入训练场。他们依次向我报告完毕。

那知，这么严肃的场面却差点被我弄咂了。事情是这样的，本来全体集合完毕后，由我再向教官报告，因他是总指挥。可这个报告词由于平时没有训练，临阵慌了手脚。只见我跑步来到教官面前，说

“姑爷，开始吧？”

顿时，全场像砸了锅一样，一片爆笑声。这咋办啊？这教官是我们村的上门女婿，我摆辈该称他姑爷，我很尊重他，平时都叫他姑爷的。此时，这教官真不愧是解放军大学校出来的，只见他面不改色，一脸的严肃，操着家乡话并夹杂着部队里学说的普通话说：“报告词有误，重来！”这真是一俊遮百丑，一句话，全场鸦雀无声。我顿时醒悟过来：“报告教官，‘林海雪原’大队集合完毕，请指示！”他说：“各就各位，演练开始！”

这场演练是成功的，各项科目进展有序，没出一点纰漏。整个演习在观众的一阵阵掌声和喝彩声中，圆满结束。

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们一帮像小草一样的孩子，在学雷锋的日子里茁壮成长。雷锋精神，在我们性格的形成过程中，象一场普降的春雨，在小小的心灵里，烙下了深深的脚印；没有高调，没有轰轰烈烈，在一些农村常见的小事里，我们用实际行动体现着雷锋精神。

岁月光阴，逝者如斯。当年轰轰烈烈的场面，仿佛就在眼前。每当伙伴们在一起回忆童年往事，总有说不完的话，拉不完的呱。现在，有的伙伴已不在人间，他们地下有知，看到我在用笔记录他们当年学雷锋的故事，也一定会感到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