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艺术
◎武鹰
在日常生活中,人们通常把当面奉承让人高兴的话叫做“戴高帽”。“戴高帽”也是一门交际艺术,自然妥帖方见功夫。不恰当的奉承非但达不到说话者的预期目的,反而会弄巧成拙,起到相反的作用。
有一次,小刘跟着朋友小乔去拜访本市的一位艺术家。在朋友介绍后,小刘对这位艺术家说:“久闻您的大名,您真是著作等身、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能结识您我真是三生有幸,希望您不吝赐教。”艺术家望着他反问一句:“你说说看,我有哪等身著作,哪八斗才,哪五车学?”小刘一下子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倒是小乔说的很实在:“我上周欣赏了您最新发行的谈艺术的演讲光盘,印象非常深刻,您对当前打着艺术旗号行谋利之实的伪艺术现象的批判非常给力!”艺术家一听,兴趣陡增,于是和小乔热烈地攀谈起来,把小刘冷落在一旁。
有的人在给他人“戴高帽”时,往往忽略个性化差异,习惯用一些大而化之、似是而非、不知所云的褒义词,人们一听就是客套话、缺乏真诚,难以起到应有的作用。同是拜访艺术家,为什么小刘遭到冷落,小乔与对方谈得投机?主要在于小刘对对方的恭维大而空,让对方觉得虚情假意;而小乔的恭维具体实在,让对方觉得真诚可信。
有一次,作家陈忠实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讲了一件令他一直都在自责的事。那年陈忠实的长篇小说《白鹿原》获得茅盾文学奖,一些文学青年常常登门求教。有位陕西户县的段姓小伙子带着自己的习作来西安拜访陈忠实。陈忠实读后觉得很一般,但为了不打击小伙子对文学的热情,陈忠实还是客气地给他戴了顶“高帽”:“写得不错,只要坚持写下去,总有一天会成为作家。”小伙子很激动,眼含热泪地表示一定会坚持不懈,永不放弃对文学的追求。十多年过去了这位小伙子一直没同陈忠实联系过。陈忠实想,他肯定早已放弃了写作。然而,一次去户县参加活动,陈忠实得知,十多年来,小伙子一直在坚持写作,别人介绍工作他不做,家里农活也下干,一心扑在写作上,以致如今穷困潦倒。除了在一些地方小报上了几篇“豆腐干”外,他没有取得任何成绩。亲戚朋友都劝他放弃写作,他却不为所动:“陈忠实曾经表扬过我写的好,当年陈忠实不也是在农村苦苦写了很多年才写出名的吗?”
说到这件事,陈忠实感叹不已地说:“如果当初我不留情面,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意见,也许他就不会沉迷于写作、固执地要当作家了。”
“高帽”固然好,但尺寸也得合乎规格才行,滥做过重的“高帽”是不明智的。面对文学青年写得不太好的习作,陈忠实出于鼓励的目的,给对方戴了一顶“高帽”,这无可厚非;问题是他给对方的这顶“高帽”太重了,让对方对自己的水平产生了错误认识,从而“一条道走到黑”,落得个穷苦潦倒的结局,也让陈忠实为此自责不已。
英国剧作家萧伯纳说:“听别人恭维我,总是很难受,因为他们的恭维总是不到位。”因此,要想使“高帽”给人戴得恰如其分,让对方乐于接受,就要出于真心诚意,适应不同情况,把握轻重分寸,唯此才能给对方留下良好印象,使人际关系更加融洽。
(刊于2015年3月6日《威海晚报-今日乳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