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淘少年郎
文/大地飞歌
想起少年时代,多是想那些小伙伴儿。人说七岁八岁不当狗意,我却觉得男孩最淘气的时候是在十一二岁。气哭女老师,气蹦男老师,那是常有的事。我们村在海边,学校严禁学生游泳和钓鱼。有一次成川未到校,被找回来以后,老师问他为什么不来上课,他却直言不讳大言不惭地说:我又要洗澡又要钓鱼,哪有闲工夫上书房(我们那里叫上学为上书房)。学生哄堂大笑,老师却被气得脸儿铁青。有一个星期天,我们几个偷着到离村较远的大埠圈洗澡。那时我不会游泳,站在礁石上瞧热闹。崇林的水性好,用脚蹬着水,双手举到空中,叫我:下来吧,水很浅。我信以为真,纵身一跳,扑咚一声,像秤砣一样沉了底儿。幸亏同伴们迅速游过来奋力抢救,在我挣扎上浮的时候,春章哥一把抓住了头发,拖上了岸。我喝了几口海水,崇林也险些挨了同伴们的揍。打那以后,春章哥耐心教我游泳。一个夏天过去了,我竟偷偷地学会了。
有一次到大队听忆苦思甜报告,这事在当时严肃、虔诚、神圣的有点宗教味儿。当台上声泪俱下地控诉地主老财当年的罪恶暴行时,我们却因为诉苦人的一句错话而笑了起来,老师当场就被主持人训了一顿。会后吃忆苦饭,那是用干地瓜叶子做成的菜丸子,为了能体现出苦的特点,那菜根本没有漂洗,又苦又涩又硌牙,实在是咽不下去。有几个男生悄悄地把菜丸子塞进了衣兜里,自己觉得做的聪明,谁知大队事前安排了监场的人,老师和那些兜里有菜丸子的学生,被带进了大队部。我们的于新建老师,家庭成分本来就高,争取进步不容易。据说他递交入党申请的次数超过了他的岁数,申请书撂起来超过他的个头。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重成分,但不惟成分论,望再接再厉,继续努力。这次又有我们这帮弟子帮倒忙,看来他更要继续努力了。
不知是那位贤达创作了“人无外号不发家”一句名言,在学生中流行相互起绰号的风气。安邦排行二,方言有“二驴踢脚”的话,得号为驴;竹坡眼大而亮,得号为猫;崇松走路又摇又晃的,得号为鸭;明远爱看战斗片,整天画炮,得号炮;崇涛乳名中有个锡字,当时有一种香烟叫红锡包,所以得号红锡包。为了显雅,改驴为马户,猫为犬苗,鸭为甲鸟,炮为火包。反正男生个个都有外号,不雅的,在字面上都做了技术处理。开始是在圈子里叫,后来被女生知道了,再后来被老师知道了。有一天,老师停了课,逐个找我们谈话,追查给人起绰号的骨干分子,我和其他5名同学上了黑名单,排着队,在教室门前罚站。中午,下地回来的社员前来围观,这个奚落两句,那个讽刺一会儿,这时候我们才知道了什么叫丢人显眼。
我和仁国一度对大队的电话发生了兴趣。声音会随着线儿走,当时说是电催的。我们又想不带电的线会不会传音呢?海边人有用河豚皮给小孩做货郎鼓的习惯,我们就把无底竹筒的一端蒙上河豚皮做话筒,把两家的话筒用漁网线连接起来,在网线和话筒很干燥的时候,很容易就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只是分辨不清讲了些什么。两家相距300多米,这的确给了我们一个大惊喜。我们是狗肚里盛不了二两香油的,有这么大的发明,那能不到处显摆呢?讲得同学们跃跃欲试,很快就掀起了一场制作土电话的热潮。这次活动,虽然未得到什么奖励,却也没有受过什么处罚。
有个星期天,我们去复收地瓜(方言叫罱地瓜),干烦了就开始玩。先由一方将土块抛向空中,另一方打空中的土块。那命中率是极低的。我和仁国配合的好,有两次竟打中了。看着两个土疙瘩在空中开花,别提多有趣了。我俩被当做了英雄一样,受到同伴们拥戴。去年与在烟台工作的仁国见面,提到这事,我们戏言,看来这导弹拦截技术,还是我们那会儿发明的呢。
时间造就了我们的少年,时间又送走了我们的少年,我们现在所能做的,是要关照好身边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