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振武
在乳山市乳山寨镇,沿乳山河岸边儿向北约走3公里的地方,便是笔者的故乡叫“盘古庄”。据传故乡在金代以前就有个很古老的村庄,大约在1230年前后,也就是金末战乱中被毁,故得此名。大约在1465年(明代成化年间)陆续从各地迁来一些居民,由约50%的高姓,45%的徐姓,5%王、安、孙等姓的村民,约1800多人,组成了现在的盘古庄。由于笔者出生在这里,在农村劳动和生活了一段时间,对那些熟悉老家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颇有感情,不时回忆起那些有趣的老家地名。
盘古庄村东面流淌着清澈见底,长流不息的乳山河,乳山河是乳山境内最大的河流,长达65公里,是乳山人民的母亲河。村庄离河边不足一华里,尚数下游沿河村庄,离浩瀚的黄海十多公里。乳山河上游建有蓄水量1亿多立方的龙角山水库,2017年竣工的拦河胶坝,新建地下水库截渗工程7·6公里,建成后可增加两千多立方蓄水,将对乳山市区、农业灌溉、工业生产等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乳山河沿岸冲积的小平原,故乡人称北泊、东泊,东老斜、南汪、南泊等。北渠,由于它地处故乡最北边靠近乳山河岸内有一个长约40米,宽约15米椭圆形深水汪,水深有时高达两米多,是童年时期笔者跟小伙伴儿夏季常去洗澡的地方。据村内上去岁数的老人讲,北渠内曾看到过6印铁锅大小的老鳖王,大海碗大小的鳖,笔者也看到过很多,故此,人们也称它为鳖渠。北渠不管旱情多么严重,从来就没看到它干枯过。据众多村民讲,北渠有过奇怪的现象,村民天干一抽水浇地,保准三天内必下雨。南汪跟北渠有点相似,也是靠近河边有个深水坑,长约20米,宽约10米,水深与北渠相当,汪内没有鳖,只是它是旁边乳山河流域盘古庄段存水最深的地方,平日有时高达两米深,也是童年夏季最多去洗澡和掏蟹抓鱼的地方。在1976年以前,北渠到南汪近3华里的乳山河畔,当地人称大河草场,盛产高达三米多的苇子,故乡人称为“红叶芭”。过去沿河一带的村民,用它编芭盖房,县城盖办公房也都使用它。苇子也可以破秆编蓆,农家土炕上用;也可以打苇箔,晒玉米、晒地瓜干、晒花生等;还可以在场上囤玉米、囤花生、囤地瓜干等;过去农村唱戏演剧搭戏台等都使用过它。北泊、东泊、东老斜、南汪、南泊均为故乡段乳山河流域小平原,不管是改革开放前还是改革开放后,村民始终本着一年两季庄稼的耕作,秋天一般收完秋玉米后种上小麦。过去家乡有个农谚“白露早,寒露迟,春分种麦最适宜”,由于工业化的原因,气候变暖,现在基本寒露种麦最适宜,差了整整一个季节。冬小麦到来年夏至前后收割,麦收后,过去生产队一部分地种上(或套上)秋玉米,一部分种上秋谷或黄豆,农村实行生产责任之后(分田到户后),基本种秋玉米,再没有出现种秋谷或黄豆的现象。不过现在发现,有的开始在泊地里种春玉米和春谷子,当然春玉米和春谷子到了秋季收割后,依然种小麦,一年两季,轮换种植。
小北岚、北后沟、北老莹与北关道。在故乡村的正北面有个小山,过去小山顶上有一个菠萝(柞树灌木)岚,其中生长着好多本地松(油松),因此人们管叫它“小北岚”;小北岚的北面有个不大的沟夼,叫“北后沟”;北后沟的北山坡有个“北老莹”(为故乡高姓坟地),再往北为乳山寨镇最北边的车村村儿的地界,地界离村庄仅有1华里的路程,离车村3华里;由于故乡向西的地界较长,村民种地、送粪均由此路较缓的山路进入,当地人叫它“北关道”。
西埠。故乡向西,山丘密匝,峰回路转,远处的丘岭高低有致,如果在雾娑细雨飘渺的云烟中观看,忽远忽近,若即若离。村的正西一小山脉称为“西塂”,西塂顶解放初期住有3户安姓人家,后迁村内两户,现只剩一户。偏西南方向丘岭称“西南塂”,1958年后村里在整个山头栽上了小国光、大国光、秋花皮等苹果,于1980年前后被伐去后改为粮田。在西塂和西南塂两塂之间有一条小溪在村南面向东流去,人们习惯叫它“西南沟”。上世纪70年代后,在西南沟又新盖了十几户人家。西北方向,夼中有一条羊肠小路通往“小黑石沟”、“大黑石沟”(此沟中地下青石较多,故称黑石沟)、“爬头岭”(由于此山脉绵延岭长,望不到头,故称爬头岭)唯一出口,人们习惯叫它“西北口”。西北口也叫“西北沟”,又名“兔子沟”,蜿蜒曲折的兔子沟大约2华里的长度。据村里老年人讲,有两种传说:一种说法,当年兔子沟野兔子很多,(也有的村民叫山兔和“山猫”)有时糟蹋庄稼苗非常严重,老百姓苦不堪言;另一种说法,有一村民在西北沟塂顶,用土枪打死一只兔子,刚到跟前准备去拿,兔子突然苏醒过来跑进了西北沟里,打猎人到沟里怎么找也没找到那只兔子,后来村里人习惯叫兔子沟。兔子沟西侧山梁上叫“掺(音,方言掺掺为歇一会的意思)牛顶”,据说老辈人到西大汪(离故乡约5华里)看牛,返回途中在此必须小歇一会。在西北口小路的左侧1958年修建一小型水库,平常称“西水库”。童年每到夏季,一些青少年图离村庄较近,不时到水库里洗澡游泳。
“打鱼道”。在村庄西塂顶南北贯穿一条约4华里长的山道,称为“打鱼道”。故乡离大海远达30多华里,笔者很纳闷,那西塂顶怎么就成了打鱼道呢?故乡人就是去南海打鱼,也是沿乳山河边儿直接向南海走去,用不着向西拐去二三华里的西山顶上走向南海。笔者回故乡采访了一些上去岁数的村民。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胶东半岛多为海洋,离海边近20多公里的岠嵎山峰上都能找到海蛎子壳,远离大海10多公里的乳山寨镇的圈港(方言读jiang),之所以叫圈港,那时是十足的大海滩涂,还有离大海20多公里的鲁济山顶上还长有海蛎子壳,可见离大海15多公里的盘古庄还是在鲁济山南,那时必然就是海区,这样就不难理解了,那西山顶上那趟路为古代打鱼人走出的一条路,现在赤裸裸为山顶上一条山路,故称“打鱼道”。
“西大汪”。没有水库,没有深潭,它的名字可能是根据山型而来的。它整个山型自西向东像横写“U”字型,山高约200多米,是故乡最高的山峰,也是离故乡最远的山岚,约5华里。由于坡陡路远,过去生产队小车送粪,每个小车配有拉车人,每天只能早晨、上午、下午送3趟粪。北阳坡、北背坡均为山岚及梯田;西山,东坡上面为刺槐林地,下面一坡长有陂草及乌米墩,属于盘古庄村所有;西山,西坡是刺槐林地,为本镇东司马庄村所有;南山背坡生长着油松(本地松)为本镇小庵村。“U”字型山峰下有一条蜿蜒的山间小溪,溪水长年不断流,清澈见底,有时还有小鱼在溪里游来游去。只有东面一条迤逦的盘山小路为西大汪惟一进口。其实盘古庄村与西大汪之间隔着本镇小庵村一些丘岭山地,与故乡并不接壤。在1958年大炼钢铁的年代,国家曾经在西大汪抠过铁矿,整个铁矿为盘古庄村儿的山脉。在离盘古庄村约4华里的西面,离小庵村3华里的北面,建有5排近百间矿工宿舍平房及办公室。那时机械化水平较低,大部分靠人工采矿。一人把钎,一人打锤,打好炮眼后,装上炸药,等到矿工中午和傍晚收工时,山前山后就能听到“放炮了!”、“放炮了”的呼喊声,离村5华里就能听到隆隆的放炮声。第二天矿工带着铁镐、铁锨将铁矿石装到汽车上拉到炼铁厂熔炼。进入60年代后,不知何种原因,国家撤走了采矿工人,大约在70年代后,那批矿工宿舍平房及办公室陆续拆掉,到了后来,建筑物整个从地面上消失了,变成了今天梯田式的土地。2000年后,盘古庄村儿高姓人士开始私人在原址上开始采矿,再后来转给外地人士继续采矿至今。
“南碑”。据老人们讲,离故乡正南约1华里的地方,当初有3块上面镌刻着龙凤图案和“贤良碑”字样的石碑,是哪个年代的,无从考证,后来在扫“四旧”运动中被毁。村民一到那个地方,就说是去南碑送粪啦,去南碑锄地啦等等。
“南塂”,也称“南小天”。离村庄仅一小河之隔大约20米的样子,1958年村里在南塂顶上全栽上了苹果树,时称南塂苹果岚子,记得最多为小国光、大国光、秋花皮子、红玉、麻子柳玉、阳梨、红白海棠、少量金帅等苹果,它是村里当时主要副业收入,后来树老被伐。现在重新又栽上了苹果树。那时一到春季,南塂果花飘香四溢,满山头似白雪皑皑,美不胜美。南塂虽山不高,但幢在村庄跟前,凸起的山脉,挡住了村民向南看的视线,故称“南小天”。在没有广播和喇叭的年代,村里开大会,都是由一人登上南小天,面朝北用土造喇叭筒向村民喊话“全体村民(或全体社员)请注意啦,今天晚上8点召开村民(或社员)大会啦,请按时到会”。笔者孩童时期,经常与小伙伴儿晚上到南小天抓“地地蚘”(据说是地黄变得),回家在锅底下烧着吃,抓的多了,母亲就上锅炒着吃。后来南小天栽的苹果已结果,苹果岚子搭了好多看苹果的铺子,从此除了冬春季节可以上去,其余时间任何人不准到苹果岚子去。
“陈家顶”。距村庄1·5华里,离本镇李家兴村0·5华里,是一座土山,梯田基本为沃土。虽说叫陈家顶,但没有一户人家,就是连石头瓦块一丁点也找不到,传说很早以前,有几户陈姓人家在此居住过,不知何因后来搬走了,据此,叫陈家顶。记得1963年冬季,解放军某部野战部队一个营,在此扎营军训3个多月,那时实行军衔制。部队进村也好,到县城办事也好,纪律非常严明,“二人并排,三人成行”,衣帽整齐,步伐齐率,可谓“文明之师、威武之师”。1964年春节期间,部队为盘古庄村社员演出了丰富多彩的文艺节目,至今难以忘怀。
“貔子窝”。是因为早年这里有好多貔子(野生狐狸),故此得名。离村庄不足半华里的貔子窝,离乳山河不足1华里,这里故乡曾经修过扬水站、倒虹吸,利用从龙角山修下来干渠的水,灌溉过苹果岚子和貔子窝梯田的农作物。
“金钱沟”。顾名思义,这里生长好多“金钱草”,又是一个小沟夼,故称“金钱沟”。据查,金钱草是一种喜欢生长在湿润地方的中草药,那金钱沟就具备了金钱草的自然生长条件。金钱草常常被医生用来治疗急慢性肝炎、肾炎、黄疸、水肿、肺痈、咳嗽、吐血等疾病。具有清热、利尿、镇咳、消肿等功效。在金钱沟较南一点至今还有一对形似鸳鸯的石头,此地叫“鸳鸯石”。
“小南河”。在村的南塂(南小天)山脚下有一条自西向东,长年流水不断的村边小南河。小南河的形成为“Y”字型,水源头来自多方面,大体来自两个方向:一个方向是,由北关道最高点的口子流向西北沟,向东南顺势流入西水库,西水库渗漏到村中西庄偏西的南北小河里,再流向小南河。另一个方向是由西南塂与西塂合成的沟夼小溪、南塂与西南塂山沟小溪从南流入,两沟汇成一个溪流,自西向东流入小南河,最后穿过东街中埠偏南流向乳山河。应该说小南河是盘古庄村村民的“母亲河”,村民们祖祖辈辈喝着她的水,用着她的水长大的。盘古庄村北高南低,东西较长,村庄俗称北塂、小南河、东街、西庄,东街多为高姓居住,西庄多为徐姓居住。东街东端打一眼井,称为东井,西庄较偏西部打一眼井,称为西井。在没按上自来水之前,村民世世代代提水或用水筲挑着两个水井的水吃,两个水井的水都与小南河渗漏的水有关。孩童时期,那时没有浴池澡堂,春、冬、秋季节,人们很少洗澡,由于常年很少洗澡,上世纪70年代前,人们的身上、头上没少生过虱子,只有到了夏天,雨过天晴,小孩子们就在小南河里戏闹洗澡,大人们特别是妇女们则在晚上偷偷利用灌木丛遮挡的地方在小南河里洗澡。记得过去平常小南河的水清澈透底,一群群小白漂鱼、小鲫鱼游来游去,几个玩童卷起裤腿,撸起袖子下水抓过小鱼。经常看到妇女们端着脸盆,在小河里洗衣服,利用一块方石板,把衣服抹上肥皂,用棒骨敲打衣服的景象。一群群鹅鸭在小河里游弋,不时低头捉吃河里的小鱼。在村边的菜园里,遇到天寒,也离不开小河里的水··· ···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家乡虽没有高耸雄伟的峰岚,也没有血一样的枫叶,但家乡纯真朴实的自然风光永远留在笔者的脑海里,是那么亮丽,是那么童真。笔者离开故乡已40多年了,虽说离家乡较近,但老父亲老母亲分别去世二十几年和十几年,一年当中也不时回老家几次,但故乡追随笔者一生记忆的梦。当回忆起童年,夕阳西下,夜幕降临,家乡袅袅的炊烟,轻柔无骨却风情万种:那是父亲躬耕的犁,那是父亲古铜色背上的汗,那是母亲满脸的慈祥,那是笔者童年的温暖。时常回忆起家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回忆起春天老家院子里小燕子絮窝的景象;回忆起故乡原野沟壑山花烂漫,劳作采蜜的蜜蜂与飞来飞去的蝴蝶;回忆起夏雨后满街面纷飞的蜻蜓,回忆起大坑大湾里蛙嘶长歌的叫声,回忆起夏末初秋用蜘蛛网粘知了的乐趣;回忆起初冬一群群或一字形或人字形南飞的大雁,回忆起故乡冬雪的童话世界··· ···它们是那么的美丽,那么清爽绿色,至今令人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