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五年级了,升到西浤完小。一位浓眉大眼扎着一对小辫子年龄比我小的同学与我同桌。那时的人晚长,我们的个头还高不过现在二三年级的学生。刚坐在一起,我们的话儿很少,随着课程的进展,才逐渐有了话缘儿。我很佩服她,那么小的人儿,怎么记性那么好,像刻录机一样,老师讲的东西几乎不会忘。特别是数学,棒得很。我马虎,计算题往往出错,出错的地方,她总能给我找出来。有一次测验,共4道同分题,全班得100分的不少,我俩和另外一名同学得了75分。我们拿着卷子去找老师,坚持说我们列的式子对。姜玉洛老师重新审题,发现的确是我们作得对,马上到班上更正。这事给老师和同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的课文还可以,作文方面,她有问于我。我们就这样相互取长补短,共同提高。我俩都有帮助差生的任务,每逢自习,桌前总有来问这问那的。我是茶壶煮饺子,拙于口头表达。她往往在一旁替我解释几句,她一点对方就通。
每到秋末,老师要带领我们上山摘松果,以备冬季取暖用。学生们一洗课堂上的闷气,像出了笼子的鸟儿一样,抚树攀枝,唧唧喳喳,好不热闹。有一次一只兔子被惊扰,同学们喊着打兔子,有的拿着石头去追。她却在一旁说:都是一条小命性,凭什么打人家。有位同学奚落她说:素子(她的名字叫迟素春,同学之间爱用简称)真怪,怎么向着兔子说话?我说:兔子别吵了,快干活吧!在场的人都笑了。干活时,她是个小妹妹,需要我的帮助;休息时,她却像位大姐姐,把带来的点心什么的,一个劲儿地往我手中塞。吃她的饭,我已经习惯了,我们村离学校远,中午带饭。她家在学校驻地,有时候家里做点好吃的,她就早早返回教室,给我捎一些来。
我俩都考上了乳山十一中,但接上级的指示,高小毕业生全部留原学校参加文化大革命。什么时间去初中报到,另行通知。谁知这一等就是一年多。我们男生写标语、印传单,她们女生裁纸、做糨糊。有一次我执笔写的大标语,驻地村的一些青年来找茬,硬说不像学生的字,是老师写的。以前县电影队下乡放电影,利用学校的大院收票,请老师帮助检票,有的老师不知不觉地得罪了一些小青年。前些日子兴起抓“黑帮”,这伙人想趁机报复。这次从大标语中抓到了所谓的把柄,说老师不支持贫下中农参加文化大革命。闹得学校秩序大乱。幸亏她父亲出面才平息了这场风波。她父亲在村任生产大队长,威信很高。她既文静娴淑,又开朗大方,这与良好的家庭氛围熏陶是分不开的。
那时,在校内多是学毛选、读报纸、谈体会;在校外多是贴标语、发传单、游行示威。这些活动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又不是天天搞。余下的时间,红卫兵的首领说了算。我们的兵团司令是我们村的赵春章哥,对我像对待亲弟弟一样。我要请假或组织个什么活动,一经提出,当即获准。我常邀她到我们村赶海,她总是高兴地答应。其他伴儿,由她约定。迟桂英与她的关系最好,也是赶海活动的组织者之一。我家的老屋和那门前的海岸,永远回荡着她们的欢声笑语。她心灵手巧,学什么一看就会。那时候村里兴起钩花业,她不知什么时候学会了。今天给我钩副手套,明天又给我钩一些衣衬领,连手电筒、水杯、钢笔都有了带精美花纹的外衣。
第二年,我们去中学报到。路上,相视对方,才发现我们都长大了。特别是她,近1.7米的个头,苗条绰约,婷婷玉立,已经是一位大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