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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辈亲
    发稿作者:管理员   ‖  发布时间:2008-4-27 19:59:24  ‖  查看3243次  ‖  
                      隔  辈  亲
     
     
                                            文/大地飞歌
     
     
     
    为父母,常回家。听到家乡人还在讲爷爷的故事。随着岁月的推移,有些故事越来越带有传奇色彩了。不过讲爷爷亲孙子的故事,大都是实情。

    爷爷常说,我们公孙俩投缘是天意。我七八个月时,有一次,他把我放在门口的大树下。为了逗笑,大人们都躲了起来,我却不哭不闹尽情地玩。这一下子大人们倒着急了,在远处叫我。邻居们叫,我头不抬脖儿也不转,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爷爷叫,我马上抬起头来寻找。开始,他们以为是巧合,后来屡试不爽。大人们奇了,爷爷乐了。这份亲情资产,爷爷依依切切终生珍惜。我会走路了以后,就成了爷爷的尾巴。挑水的时候,他也领着我,我耍赖皮不走了,他就抱着我挑,扁担失去平衡,水洒了一地,他不但不烦,反而呵呵乐。有一次生产队安排他到豆地除草,我也执意跟着他去。那天骄阳似火,他把惟一的一顶草帽给我戴上,自己顶着毒日头忙活。队长在远处寻思,怎么辛福利大叔有草帽不戴,草帽却在地里移来挪去,到近处一看,原来草帽底下还有我这个小小的人儿。

    3岁那年,跟爷爷到姑姑家去。我家住海边,姑姑家也住海边,一条随海岸弯弯而弯弯的18里小路把两家相连。途经姜格村南时,我在爷爷背上喊:爷爷,船上没有人,船怎么会跑。爷爷放下我,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笑了。那天,南风将海面揉起层层细浪,细浪像条条白蛟一样,嬉闹着追逐着滚向岸边。岸边下锚的小船,颠颠簸簸,好象在向南行驶,这是浪在移动给我造成了船在移动的错觉。这事让爷爷逗了我好多年,他一说没有人的船会跑,我就不好意思地笑了。从姑姑家回来,爷爷做了两只小船模,我和三伯家的明德哥一人一只。我们常到海边的浅水区内玩船,玩着玩着就玩起了比赛。因固定舵和帆有技巧,我的技术不如明德哥,总是输。有一次我输赖了,回来人坐在街上怄气,这时正赶上渔民扬帆回港,我选了一只白帆,明德哥选了一只棕色帆,像看赛马下赌注一样,我们两个又比了起来。规则是谁选的船先到岸谁就赢。这两条船原来是齐头并进的,但过了一会儿,拉开了距离,我选的那船太窝囊了,磨磨蹭蹭把我输得好惨。于是气上加气,我就气哭了。爷爷使出浑身解数,说笑话、做鬼脸,我才由阴转晴。我平静下来以后,爷爷开始批评我,大概意思是说我不虚心、不好学,小心眼、小度量,只知发气斗恨,不知开动脑筋。他还讲了许多做人的道理,我似懂非懂却老老实实地听了一课。爷爷要我向明德哥学习,打那以后,我的确跟明德哥学到了不少关于生存生活的小常识。爱到深处难免痴迷,爷爷对我难免娇惯溺爱,但好在他心中还是有底线的。

    也是在那一年,一天,母亲和三伯母去碾米,我跟着去玩。看着碾砣在碾盘上周而复始转过,露出米色的谷子被挤向碾盘的外沿,像环形山的沙盘一样,我觉得很好玩。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我伸手去抓。我出手之快,大人是反应不过来的。那铁石心肠的碾砣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从我手上压过,5个手指头被压破了4个。母亲和三伯母哭着喊着取来灯窝灰给我止血,刚敷上一点儿,爷爷就闻讯赶来了,不让再继续敷了。爷爷看着我的手,泪水无声地滴,这使我感到新奇,原先只知道小孩子和大女人会哭,确实不知道威武健壮的大男人也会哭的。爷爷一路小跑,背我到5里地以外的一家小诊所。我第一次见到了“二百二”和“长药”(红药水、消炎粉的俗称)。医生让爷爷把住我的手,爷爷的手颤动得不听使唤,医生只好另找他人。我不但不向那人道谢,反而很不友好地瞪着人家,盼着爷爷来再次把住我的手。我右手的中指肚里仍留着灯头灰,算是对这事的有形记录。这事让我知道了世界上还有另一种痛,这种痛不是肉体上的,而在心灵上的。

    爷爷在村辈分高,逢年过节、大事小情,有好多点心他是推辞不掉的。我从来没有见到他亲自吃过,总是留上搁下的,慢慢地让我受用。令我想不到的是,他也有拿不出点心的时候,那是在3年的自然灾害里。为了弄吃的,他天天去赶海。后来,山里海里可吃的东西几乎被采光了,他每每无多大收获,无奈中,他忘记了自己偌大的年纪,忘记了自己浮肿的身体,竟到深水里去摸海螺。有一次一波大浪打来,他立时被埋在水下,幸亏旁边有人救了他。从此以后,爹妈不让爷爷再去赶海了。爷爷却说,多个人,多收入点,大人饿点不算什么,不能饿着孩子,爹妈听后都哭了。此后,爹妈经常嘱咐我,长大以后要好好报答爷爷。爷爷听了却不以为然,听烦了,没好气地说,天下没有一个爷爷亲孙子是图报答的。有一次,我真想报答报答他。妈妈炒花生,我把一些花生剥去外壳除去内皮,用干净手绢包好,放在爷爷的枕头旁。第二天上课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这包花生仁跑到我的书包里了。我开始宿校读书那年,爹妈早就筹划着要给爷爷做个像模像样的80寿庆。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仅差一个多月的时间,爷爷走了。那天正赶上我放假回家,晚上我就睡在爷爷身旁。我俩躺下下来的时候,爷爷还有说有笑的,对我的归来高兴极了。我3岁起随爷爷睡,都是爷爷给我扯被子、捉蚊子、讲故事。难道爷爷临终时也不给我一点机会,让我为他做点什么吗?

    爷爷是单纯的,单纯得像天真烂漫的孩子;爷爷又是复杂的,复杂得像厚重深奥的书。爷爷18岁那年,家乡大旱。受家人委托,他含泪告别父母和刚怀孕的妻子,去东北谋生。原打算站稳脚跟以后,再举家迁移。谁知他去东北以后,误入了淘金的队伍,淘着淘着就淘进了俄罗斯。二战前,工头每年派人回国,逐家捎个话儿送点钱。二战期间,他们中的大多数参加了苏联的卫国战争,也就是从那时起,他们与国内亲人失去了联系。1945年,苏军帮助解放中国东北,他们中的幸存者才被获准回国。爷爷回到阔别近40年的家乡。使他所始料不及的是,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与爱妻了。在亲人的坟旁,他万念俱灰,悲痛欲绝。他把带回来的积蓄,一部分给姑姑补了嫁妆;一部分捐给了一位姓姜的医生;余者全部用于接济家乡里揭不开锅的人家。爷爷回乡不久,就过继他的亲侄子做儿子,才有了我们这刻骨铭心的祖孙情。

    爷爷像存储器一样,存储着我成长的信息。提取着存储,爷爷的世界不会寂寞;我延续着家族的生命,继续着爷爷的精神,我的世界里,仍有爷爷的笑貌音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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