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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周老婆轶事
    发稿作者:管理员   ‖  发布时间:2008-4-27 19:59:24  ‖  查看2515次  ‖  
       老周老婆轶事


                    文/山菊满坡


      细数西庄上的“开心果”,大约有三颗。想起这三个开心果,我就好象看见了阿Q的精神,看见了孔乙己的快乐,看见了祥林嫂的世界。她们嘻嘻哈哈地开心着,她们悲悲切切地愁苦着,她们栩栩如生地、原汁原味地“表演”着,不仅能即兴与乡邻们插科打诨、嘻笑怒骂,而且也平添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仙婶就是三颗开心果中的一枚。

      仙婶的大名我不晓得,西庄上人能叫上她大名的大概也只有她丈夫及儿女吧。这婶子乳名叫“仙”,满街人都唤她“老周老婆”,因她丈夫的大名而得名,但她还有个外号叫“仙皮”具体这名字怎么得来,我不得而知,只知道我小的时候,和我一般大的孩子老拿她开心,那时候我的同龄人常常是老远看见她就开始唱这样一句顺口溜:“仙皮,去赶集,走到半道拾块西瓜皮,扣头上往前赶,一不小心摔了个嘴啃泥……”

      仙婶的丈夫排行老三,我总以三婶相称她,这使她很感动,所以每回见我回家,她总是没等我先问她安好,她就在百米开外的地方微笑着向我喊:“二曼子来家了呀!”然后微笑变换成了哈哈哈地大笑着,这时候她会再重复一遍说:“哎呀,二曼子来家了。”紧接着三婶会打老远就朝在门口坐着做手工活的我妈妈喊:“三嫂,二曼子来家了呀!”她会跟着我来到我家门口,面带笑容细细地打量着我,有时会跟我进了屋,也没什么事,就跟着进去看看,那一时刻,我常常被她的纯朴打动,心里老打问号:“人们干么老取笑她?是因为她曾经的穷吗?”仙婶的存在,从来都是她面带微笑主动和乡邻打招呼,就这样还有人爱理不理呢,然而我认为人无贵*之分,只有穷富的差别,所以仙嫂在我眼里,和我妈妈一样,都是长辈,都应该尊敬。我知道她尊敬我,因为我尊敬她,她似乎也懂得了那样一句话,就是“你敬我一尺,我会敬你一丈”。所以在我和她的相遇中,总是她急急地先和我打招呼。时值今日,我已经有四五年没看见她了。

      从我懂事起,仙婶家就经常穷得揭不开锅。同样是挣工分吃饭,我家六口人加我爷爷七口子,我母亲精打细算,也没饿着老的和小的,仙婶一家四口却年年有青黄不接的时候,年年吃救济,是全村有名的救济户。仙婶属于那又馋又懒的婆娘,我从没见她在大街上缝缝补补过或是做过能赚取手工钱的营生,总是在一大堆忙着勾花,织网的婆娘堆里拉闲呱,说骚话,她常常会和小媳妇嫂一样被卷进疯闹的旋涡中,成为众矢之的。

      仙婶只要在婆娘堆里一坐下来,人们就知道她从哪儿来的,因为她是那种不打自招的主儿,有话盛不住。在挣工分的年代里,有一天,实在饿坏了的仙婶跑到队里的麦田里躺下,专捡那麦穗大的扭下来,用两手掌合起来搓着吃,直到吃饱了她才爬起来往家赶,然后一屁股坐在做活计的女人堆里炫耀她刚才的壮举,引得众女人哈哈大笑一气,有的人就显出鄙视的眼光。

      她的饿可能也是真的,我十二岁那年夏天,我和妹妹俩人学着挑水,井离我家有300米远,仙婶的菜园就在井一边上,那天我和妹妹挑着空水桶看见仙婶手里握着一截生茄子在吃,看到我俩说:“挑水嘛二曼?你俩不吃茄子吗?”我一楞,问:“三婶,这生茄子好吃吗?”“好吃,好吃,给你一点尝尝?”我的头摇得象拨浪鼓说:“不要,不要!”直到如今,我也不忘记仙婶吃生茄子时那开心的表情,那是饥不择食的人才有的表情。

      仙婶的馋还有一故事,那年家里来客了,你猜她能怎么待客,她会借几个钱到东庄那个国营饭店里去要四盘菜,从她家到那饭店起码也有1000米,来回就有两千米,她每回端两盘回家,这一路上可美死她了呀,一会儿在这盘子里吃点,一会儿再从那盘子里吃点,待她到了家,这两盘菜快叫她吃下去三分之一,我一点了也不杜撰,有人看见她路上吃菜时的模样了,她会把其中一盘放地上,一盘一盘地吃,走走停停,那看见的人走到村口时,看见众女人在坐,就把这一天大的消息发布出来了,所以她还没进村,关于她半路吃菜的消息就已经在女人堆里笑开了锅。

      仙婶在我村是很出名的,从西庄到东庄,我这年纪往上的人不认识她的没有多少。因为她的家曾经从西搬到东,又从东搬到西,就这样在西庄上上演的故事,曾经在东庄上也复制过,以致于从东到西的乡邻们提起她来都会付之一笑。她的最先的租住地就在我家对门,和我家做过十年的邻居,那个屋我至今想起来都有点后怕,黑乎乎的,家里有人时也是上闩的,生怕人们进去偷了什么去,其实家里一贫如洗。那外门更是日日紧闭,不轻易放进一个活人,但对我们家的人却很开放,以至于我有幸目睹过周堂三叔用那木炭把前屋家那后墙当画布描画的老虎图,那是我小时候见过的真人画的画,逼真的很啊,所以至今也不忘记那白墙上栩栩如生的老虎,那可是我第一次见过的老虎的模样呢。我们家的人进她家很容易,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那租住的房子里有一个闲着的猪圈,征得她的同意,我家的一头猪曾在她家里生活过,我母亲常命我去喂猪,说真的,我怕进她租的那个家,总感觉阴森森的,那是一座老房子,西厢是草棚子,里面也是黑乎乎一片,还有一个闲屋,也是一眼看不见深浅,所以我每次去喂猪总是提心吊胆地进去,感觉身后有人跟一样,总要回头看看有没有,然后会急急地把猪食往猪槽里一倒,多数时候能倒那急着吃食的肥猪一身,我可管不了那么多,抓起桶来就往外冲,一进自家门总会摸着胸口说:“可吓死我了”我母亲总问:“怕什么?”我记得我当时说过:“感觉有狐狸在她家一样。”

      说那三叔,要是出生在书香门第说不上能成个作家,他家的门老上门闩是有另一个原因的,那就是周堂三叔曾做过作家梦,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写小说,不知道怎么被人发现了,那小说我爸爸曾读过,全是车轱辘地瓜话,我记得我也曾看过一点的,我那时小,感觉好奇,在我爸读时曾经也看到了其中的一两句,我清楚地记得其中的一句是这样写的“在那子口村,有一片绿绿的地瓜地……”这部小说时隔今日已经快三十年了,我只记得我爸爸说过,那周堂三叔曾把作品寄到一个编辑部,被退了稿,他不服输,第二次又投又被退了回来,第三次有人提议,要他送礼,他寄去一斤熟地瓜干连同小说,结果东西及作品照样被退回,从此三叔死了当作家的梦。那仙婶也曾憧憬着当作家的婆娘呢。

      仙婶家的生活好起来了,是从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行以后,第一年,那弱不禁风的三叔也鼓足了大干一把的勇气,再也不象往日那样和三婶一样赛着伴地懒下去了。人勤地不懒,我看到分到地的乡亲们家家都喜笑颜开,因为终于可以吃个饱饭了,就连那周堂三叔推地瓜回家那笑容也是舒展的,尽管累得他满头大汗,但是能吃饱饭的日子在向他和仙婶招手,从此我们村里再也没有吃救济粮的户了,家家脱了贫。

      仙婶家从脱了贫起,一家人变得更让人捉摸不透了。她的家门从她女儿出嫁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去过。仙婶人就在门口站着,那大门也是要上锁的,而那三叔就在家里的炕上躺着的。去年我回家,听说一件十分蹊跷的事,说那仙婶与三叔俩人在人前人后搂搂抱抱,完全不顾那是在大街的众目睽睽之下,而且还有亲吻举动,和电视上的少男少女那样亲近,乡人大惑不解。有一回在女人堆里坐着,突然那仙婶那脸一皱,浑身起一大片的疙瘩,那样子痴痴呆呆,神气发直,众人观望,只见她用手一拍那胳膊说了一句:“快走,快走吧”,只一会儿的功夫,她好象从什么地方回来了一样,又恢复了刚才的真人模样,人们猜想她可能叫什么神明附体了,有人说她身上有三种神明的灵魂,一是狐仙,一是蛇仙,一是鳖仙,为什么这么说,不得而知,只知道仙婶洗衣服只上一个地方去,从不到河里洗,她去的地方是村东一个平塘,离她家有两千米远吧,据她说只有那儿干净。

      我记得三四年前她经常满大街地跑,撒着欢地跑,人们叫都叫不住她,等那劲儿过去了,她又和好人一样说说笑笑,那时候人们就纳闷,这几年越发地不成体统了。有一回她在大街上撒欢跑的时候,那一对垂到裤腰的奶子发出了很响的呱呱声,满街的男人女人都听得到,人们都在笑她,其中一个哥哥对她说:“三婶,你跑起来那奶子为什么也跟着响啊?”她笑着说:“我就站着跳它也一样地响啊!”于是就真的跳起来,还真的响起来,众人又是大笑一阵,她还很得意的样子,完全没有羞耻的感觉。据说那时候她就有些不对劲了。

      最近回家,又听到了有关仙婶的消息,说现在真的成仙了,不吃饭了,专吃点心和肉饺子,到处给人看宅子,看风水,一天能赚取五六百元,说看得还真准。我已经有几年没看见她了,不知道她的世界为什么变了颜色,我只是祝福她快乐健康,盼望她别趁给人看宅子的时候坑害了百姓。

      她真的成仙了,在有些人眼里。

      她是神灵,在她自己眼里。

      她这是怎么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在我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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