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  狗  记

                                                        文/山菊满坡

                                 （一）

    我13岁那年秋天刨花生的时候，从邻居刘大妈家抱来了那窝狗里最小的那个“幺妹子”黑虎，初到我家时，它只来到这世上才半个多月，刚睁开眼不多日子，眼睛瓦蓝瓦蓝的，由于还没断奶，也不认食，而我家里大人都从没喝过奶粉就更不用说给狗买奶粉了，正好花生新鲜，姐妹弟和我四人纷纷地嚼花生米喂它，小家伙吃了花生还真争气，毛皮油光发亮，一天天长得出奇地快，后来能吃东西了，那萝卜，白菜帮子，苹果等等人吃的东西，它生也能吃了，所以我感觉它的长寿应该与从小就啃生菜有很大的关系吧。

    它的长大快活了我们姐妹弟四人，我们也目睹了它的荣辱一生。它的生命力出奇地玩强，一生中差点死过三回，但都出奇地活了过来，它每回生病，我都会蹲在它身边抚摸它的毛皮，与它说话，许是我的亲近，感动过阎王爷，没有过早地收了它到阴间去吧，记得有一回夏天中午，它好象是中暑了一样，躺在那儿大气小气地呼吸，父母那天不在家，姐姐在县城里上班也不在家，我成了家里的主心骨，妹妹要急着上班，我不能看着它死去，赶忙呼叫妹妹端凉水来，一盆凉水浇在狗身上，我感觉它在动，慢慢地支起了病怏怏的身子站起来了，我拍起掌来说：“你终于站起来了呀！”黑虎它挨过不少的打，从而让我们把它调教得特懂人话，在我的青少年时代，黑虎给我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直到我高中毕业的第二年， 我和黑虎的人间缘份才在老爸的人为戕害中了断。

                             （二）

    虎子是吃着黑虎的奶长大的狼狗。这家伙特玩皮，就象那七八岁的儿童一样好动，摔耳朵撒欢，玩起来特带劲，你看那爱动的孩子怎么淘气，这狗娃娃也是怎么样地有着孩子般地淘气，经常逗得我们哈哈大笑，因为它真的就是孩子样的体性----好动。

     虎子在黑虎活着的时候经常欺负“老人黑虎”，经常象练相扑一样把黑虎按倒在地，乱咬一气，我看不象真咬，是在疯玩，但老人黑虎和它已玩不动了，体力远远不及虎子壮实了，所以经常听见黑虎厌烦地向虎子大吼，象在说“离我远点”。

    黑虎死后半年，那又是一个秋天，那晚上村里来了电影队，我本不想去看，我爸对我说：“咱俩先到北大道去看看成熟的篾槐条子有没有人去砍吧，然后一起去看电影好不好？”我同意了，我们一前一后地拿着手电筒向北道前进，此时怀了孕的虎子立刻爬起来跟着我们就走，我往家赶它，它不回，趁我们不注意偷偷跑到我和爸爸的前面去了，它先早早地跑到了国道沥清路上，我听见远处一辆大型卡车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了过来，我看见那虎子在车灯下东张西望，许是被车灯晃得它睁不开眼了，我大叫虎子快闪开，没等我再叫第三声，只听扑的一声，虎子被撞在了车轮下，车飞似地开过去了，我们愤怒地看着那车无能为力。虎子当时嘴里就出了血，我和爸爸慌慌张张地把它抱回家，它没救了，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它没气了，它还带着没出生的孩子啊。那晚上我又是一顿好哭。

                             （三）

        狗先后毙命后，我们埋怨我爸爸的声音此起彼伏，特别是我老在他心上捅刀子，叫他难受，我爸爸难过地对我说，只要有狗，我给你养 。终于老爸打听到不远的一家人家家里有狗生产了，他特意跑人家去游说要，人家许诺后，回家一脸孩子气地对我说“你的事我给你办了，不出五天就能给你抱回一条狗来”，我那个高兴啊。果然五天后，爸爸抱回一只毛皮是灰色的小狗狗，样子好可爱，就象论坛上我常发现的那只一只蹄捂嘴笑的那只狗一样漂亮可爱。我又象中了魔一样地开始爱这个宝贝了。那时我家还养一只大狸猫，天天晚上捉鼠回家，那老鼠都不大，小小的，好象是一窝里的鼠，捉回来后，那猫它不急着吃鼠，竟放在狗狗 睡的莆团上供狗玩，猫把那狗当孩子看了吧，反正每个晚上那猫都从我身上过，就把我踩醒了，然后就听见地下有动静，我就拉开灯，发现了猫捉老鼠给狗狗玩耍的把戏，我常把我妈叫起来一起看那游戏，为看这狗玩小老鼠的游戏，我和我妈妈半夜起来在旮旯里围堵捉过好几回老鼠，都是那猫惹的祸，不过猫捉鼠给小狗玩过的场面，我想在我这儿是独版，因为我细心地观察过，真心真意地关心过狗的生活。

    可惜好景不长，在狗三个月大的时候，有天晚上快九点了，街上走路的人都不多了，那狗狗突然得了急病，象是脑膜炎，这怎么办，我爸爸闻讯赶紧拿一果筐子，把狗狗放进去，要和陪他抬着到道 北邻村医疗室去治，我看到我爸爸象救自己的孩子一样心急火燎地加快求医的脚步，我知道他是为了让我不再哭，我知道爸爸他知道他曾犯下了自己 也认为不可饶恕的罪过，此时此刻我理解了我的爸爸，他神情专注地走，不时提醒我快点跟，可是等我们到了医疗室，那狗狗已奄奄一息了。这一回我没有哭，我不能再在我爸爸面前哭了，他的心灵已经被我搅痛了，我知道。

                             （四）

    从黑虎死后，真是邪乎，总养不起狗来。我不敢在我爸面前再埋怨他了，但我能感觉出，只要能要到狗，他一定会为我要来家。然而终没有再要到。 我25虚岁那年，被我先生一眼看中，跟他到姑姑家去玩时，恰好姑姑家的狼狗生产了，我近水楼台先得月，很体面地抱了一只狼狗崽回家，高兴的我爸爸连连夸：“是条好狗！是条好狗！”这时候我就已经上班了，没功夫陪狗狗玩了，一切养育大权全在父母手中了，我只有晚上回家才能和狗狗玩一会儿。

    不幸的事又来了。那天是腊八节，我先生从认识我以来我从没领他进过我家门，这天他第一次上门，用北方胶东话来说是上攀送，就是来送彩礼的意思。家里来了亲戚，父母忙着做菜，我先生忙着和老人们沟通感情，而我则快乐得象个公主一样不知道都乐着干什么了，只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我突然想起狗狗不见了，我妈也看似很着急的样子到处唤，总不见狗出来的影子，后来妈妈开导我说：“二曼子，今儿是集日，许是它跑门外叫人家爱狗的人抱去了吧 ”，我一听，马上祈祷：“但愿是好人家抱了去！但愿 是好人家抱了去！”妈妈看到我这幅模样就又说 了一遍：“是啊，你别担心了，只逢人家抱去了的，一定会好好待它的，你别着急啊，以后再要一个好好给你看着啊！”我答应着说好。

    过了半年，那时我已经结婚两个月了，有次回家，我妈对我说：“你知道那条狗上哪儿去了吗？”我回答说不是叫人家抱去了吗？我妈好好地看着我说：“傻二曼啊，那天我们都大气不敢出啊，生怕你再哭，那个日子可不兴哭的呀，那狗啊是到你奶奶家吃了放毒药老鼠的鱼头了呀，药死了的，不敢告诉你的，所以我和你爸你姐他们都知道就是不敢告诉你啊，今天告诉你，你不要再哭了啊！”我说好。许是对这狗没有多少感情，这一次我没有哭。

                            （五）

    黑虎的死，导致了我家养不起看门狗了，我老认为是它在念咒。后来我对俩老人说，家里一定有老黑虎留下来的病茵吧。这是唯心的说话。95年我奶奶去世了，我爷爷主张把二门子撤了，从家里到家外重新修辑了一番，这下感觉家里家外一下子有点现代感 了，起码换上的玻璃窗和水泥地面。这时候我们姐妹三人都已出嫁，只有弟弟还没对象。舅妈家的二闺女一天从石家庄回家带回两只真正的宠物狗来，送了一只给我家，呀，那个漂亮呀，白白的象个小精灵，我们给它起了名字叫贝贝，它太通人性了，你都能叫它乐得哈哈大笑 ，天天跑我妈腿上趴着，我看见我妈妈象侍侯孩子一样喂它，给它梳头，洗澡，一跑上街，我那老爸跟着腚地往回叫，生怕它再丢了一样，如今，这小精灵在我家也快有十年了，我常想，许是我爸爸悔过的心肠感动了上苍，所以让我们的贝贝象孩子一样健康地生活到现在。如今，我的弟弟也结婚了，四个孩子象鸟一样全飞出了那个泥窝窝，只留下两个老人在家守着贝贝思念我们几个。但愿贝贝能给我爸爸妈妈带来无穷的乐趣，我也祝福贝贝有个不老的狗的人生，陪伴我的双亲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