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声中只重健康
文/山菊满坡
秋天悄然离去时,我的手脖子就感觉到了秋的去冬的来。右手脖子疼了有几个月了,一沾凉水就疼,一到晚上我就试图为那右手找放着舒服的地儿,只知道放在我的肚皮上贴紧别碰着它,那手就会安静。那是九五年生我儿子时落下的病根。
冬天到了,我的手天天要接触凉水,所以吃了好多的药也未见效,于是就怕起来,老担心这疼痛啥时是个尽头?我想到了我的老年会不会成为废人?终日在这种烦愁中问自己。
忽一日,先生回家诉说单位有一同事突然得一血栓急病,说已花了四五万元也没治好,单位又组织了捐款,但也是杯水车薪,最后那同事已无钱医治,只能回家等待生命的终结。
在先生的无奈叹息声中,我左手揉着疼痛难忍的右手说:“有一天,我若是得了不可医治的病,我不进医院,决不给家庭造成困顿。”先生无言看我,我不知道他心里当时听这话时是什么滋味。
前两天,有胃病的先生老诉说自己肚子不舒服,我建议他去做检查,他淡淡地说:“不去,我若得了大病,我不去医院,我不想给家里带来困顿。”我曾经说过的话一个月后又在他的嘴里重复了一遍。
我说那话时,想到了我儿子的成长,想到了先生年老时生活需要钱,我知道先生说这话时,也一定想到了我儿子和我的日后,于是一种感动从心底里升起,我大叫着对先生说:“呸呸,闭上你的乌鸦嘴。”
每天每天,这个世界上总有数不清的生命在诞生,在逝去,诞生时的美丽,逝去时的悲情,会被熟知的人,亲近的人一遍遍地惦记。 我亲身经历过的被惦记是在二00三年。
那年春节后的二月,上班后的繁忙象潮水般地忙了这拨忙那拨,又象磨房里那戴了眼罩推磨的驴一样没有停歇的时候,工作上的压力从我参加工作的那天起就开始折磨着我,我记得近三两年越发地体虚气喘。那天早上洗脸洗脖子,忽觉脖子上突出一块似男人喉结的硬块,手摸着那突出的肉要先生看,他要我去看医生,我说好,但却没太在意。上班后,我越发觉着凭空长这多余的肉不对劲,就请假到一私人诊所瞧,那女人摸摸铁我的脖子说:“是个肿瘤,得动手术!”
“一定要做手术吗?”我不安起来。
“你一定要动手术切除!”女人坚持说。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了家,只知道脑袋里一片空白,打开家门,看着自己刚搬迁的这个宽大的漂亮的新家,我一下子想起“肿瘤”二字来,不会是癌症吧?一想起这两个字,我那说不出是什么情感的泪水纵横了我的整个脸。“我要死吗?我会死吗?”我一遍遍地自言自语。我流着泪开始为家人准备做饭,我一个人在屋里由默默流泪继而变成了大哭,从没这样放肆过,先生下班回来看见我花容尽失的泪脸,不安地抱住我说:“怎么了?”
“我可能要死了!”我呜咽着说。
“谁说的啊,怎么了啊?不话你说胡说!”他摇着我的身子,我象一块木头被他摇着。
“药店的人说我脖子上长了个肿瘤,要做手术。”我哽咽着说。
“什么 ,她胡说,她说的不对。别害怕,咱明天到市医院去检查。”先生把我脸上的泪擦了又擦,我知道他心里也不安起来。
第二天请假检查,洗澡,住院,心平静了许多。
第三天我被推上了手术台。那时候我看淡了很多,躺在手术台上和我认识的那个女护士聊天,只知道被剥去了上衣,只顾着害羞。一会儿,小护士在我耳后找到了穴位推进了一针麻醉剂,半小时后,我发现我身边站着五六个医生护士,我的脖子被拉长了,头耷拉在手术台下,鼻子里插上了氧气管,我的两只脚也分别插上了吊针。
我的头脑清醒得很,只是感觉喘不过气来,喘不过气来的滋味让我好害怕,我脑子里一遍遍地为自己打气,一定要活,一定要成功,我的胳膊腿那里是被捆绑在手术台上的, 我听见那手术刀在我的脖子上划我的肉,我大口地吸气,吸气,我要活着出去,我努力让大脑给自己鼓劲。医生要我千万别睡着,我被固定累了,也被这手术中的恐惧折磨得累了,太想好好睡一觉了,可是我不能睡,我正历经着磨难,我害怕一旦睡去再也醒不来,于是“我要活”这三个字在近三个小时的手术中我心里默默地叫了上千遍,“我要活”的意念支撑着我配合医生缝好了伤口的最后一针。
氧气管终于从鼻子里拿开了,脚上的吊针也完成了使命,啊!好舒服啊!我还活着!一下子放松了的感觉突然被两天没睡一样的累所代替,一种从未有过的累袭来,我感觉浑身象散了架一样,又象一个木偶一样被推出了手术室,我看见了我的亲人们围着我把我推进了电梯送进了病房。我疲惫睁开眼,啊,我的爸爸妈妈姐妹弟们在我手术中被先生通知都赶到了医院,我看见我的妈妈眼里的泪花,我看见我姐姐带泪的微笑,我爸爸握着我的手老泪纵横,我想他们听到我做手术的消息该是多么惊讶,因为在我的家人中,我是第一个做过手术的人,这一定给他们带去了莫大的恐惧。
我拉着爸爸的手紧紧地闭着眼,两行清泪止不住地流,爸爸的手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他哽咽着说:“二曼呀,没事了啊,医生说你的这个甲状腺囊肿是良性的。”我闭着眼点点头只是流泪。爸爸要我好好养病,家里需要照看,我打发他们都回家了。先生来到我身边,他抚摸着我的头拉着我的手说“没事了,你是好样的!”我睁开眼看见他的眼睛红红的,哭过了的。
妹妹给我送饭,趁先生不在对我说:“姐夫见你做完了手术,他把头伸出窗外大哭 ,我从没看见男人这样哭过,他对你真好,说害怕你丢了。”
我这次就医,惊动了全家上下老小,也惊动了婆家上下老小,他们穿梭般在去医院看望,惹同室的病人好生羡慕:“你们家的亲戚真多啊!”
五天后,我出院了,我的亲人们又走马灯一样地到我家里看望我,我从未有过被这样宠过的感觉,这一次真真地体会到了亲人对我的宠爱,也真真地体会到一个人的健康对家人对亲人是多么地重要。
当我康复后,活力重现的我终于明白早几年的体弱气喘终是疾病所困。
当我康复后,终于明白金钱并不是让人生活快乐的唯一通行证。
当我康复后,我更加懂得孝敬老人疼爱老人不能患得患失。
当我康复后,我看淡了金钱看重了健康,我看淡了所得却看重了付出,我看淡了斤斤计较患得患失却看重了开朗大度有情有义。
当我康复后,我的眼里只注重亲情友情爱情和同情,看淡了仇恨怨恨也很少有悔恨,当面对灾难,我只能心痛隐隐,无能为力。
当我康复后,我深深懂得往日的碌碌无为曾是怎样地浪费了时光,多年前的梦想差点沉沦在生活的太平洋上。
当我康复后,我捎给我认识的每一个长辈每一个朋友,都是一句话:祝你身体健康,身体健康,身体健康!
当我康复后,祝福声中我只看重健康!
2005-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