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山菊满坡
 
          

        黑虎的殇命，完全是因为我家的另一条狗“虎子”的存在，那是一条虎背熊腰一样的狼狗，它皮毛光滑，生性活泼，很讨老主人的欢心，与黑虎想比，黑虎显得老气横秋，活力不再，象个七八十岁的老太一样呆傻。然而就是那条还吃过黑虎的奶的“虎子”一时受宠，把黑虎的地位从老主人眼里夺了去，黑虎于是在老主人眼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嫌它干吃食，嫌它老了，嫌这嫌那，黑虎被老主人打入了不被喜见的“冷宫”里。

     

        就在黑虎浑身上下筛糠一样发抖的时候，狼狗虎子玩皮地用嘴去啃老成的老黑狗，黑虎是不爱和虎子疯玩耍的，于是它干嚎两声，把头扭向一边不理虎子，虎子无趣只好到一旁躺下，那睡姿的确不错，它竟连黑虎瞧都不瞧一眼。虎子可得感谢黑虎呢，记得虎子从我小姨家带来时还没断奶，黑虎也正好奶着几只它自己的孩子，我妈妈把虎子放在黑虎的奶头下，黑虎刚开始不给它奶吃，被我妈妈打了它两下，黑虎就乖乖地把虎子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还经常给虎子舔身体各个部位的脏，还给虎子咬过跳蚤呢，我们一家人看着这对母女就想笑。

      如今虎子长大了，力气远远地超过了黑虎，虎子常欺负黑虎，抢黑虎的食，黑虎很谦让。虎子常找岔和黑虎打架，黑虎经常不理睬虎子的挑衅，直到黑虎这就快要死掉了，它也不想和虎子再争执了。我多么希望虎子能多看一眼即将离开它的养母黑虎啊，可虎子无知得却在睡大觉。

      我很动情地哭着，爸爸说要去找自家大爷来帮忙，他出去了。我拾起洗衣盆子就要上河洗衣，唤着黑狗和虎子就出门，刚走到房子后，真是冤家路窄，我爸正和我大爷在不远处商量呢，好了，我和黑狗都呆在了那儿，老主人把手一挥，指着那狗说“回家去！”我看见黑虎吓得倒在了地上，四脚朝天，瑟瑟发抖 （打字到这儿我的泪又不争气地出来了），我爸爸抱起它就往家里进，我又跟着回了家，我多么地不愿意它死啊，我的哭 声真是委曲得要命，然而我爸的坚决彻底让我绝望了，我只能用狠命地哭为它送一回终了，我不忍看着大人杀它。 我哭着领着虎子逃出了家门朝河里走去。一路上，我看着虎子的玩皮，就想起了黑虎的童年，青年，和老年时光，洗衣时我仿佛听到了黑虎凄惨的叫声，我不知道它是被什么刑罚给处置了，我不敢早些回家......

      虎子在我洗衣时，不知跑哪儿去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它提前回家去发现的惨状，只知道我快洗完衣时，虎子又回到我身边等我了。当我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低着头一进院，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要烧火用的铁棍，前头一截是血红的，我疑心可能是兄弟俩人用它插进狗的脑袋把他弄死的，我的心刷地一沉，又看到地上好多的血，我知道黑虎已经离开了人间了！！当我抬起头来，我呆立了好长时间，我看见在二门子上挂着已被剥了皮的黑虎的尸体，四支蹄被斩断了，我的泪此刻不知道为什么竟没落下来，我慢慢地走过去一看，它的一双眼圆目大睁，仿佛象是没有看到我和姐弟妹而失望的样子，又仿佛是它留恋这个世界的无奈，抑或是对杀死它的主人的仇恨，但我想狗是忠诚的动物，主人叫它死它一定不会恋活的！ 我还看到它的一张嘴已被擢穿，系着绳子挂在房门上吊着，看着这幅惨景，特别是它那双不闭目的眼，我的泪终于一串串地挂满了脸腮。到吃饭时，我强忍着不哭，可是我的眼睛一看到地下的虎子，我的哭声就会响起，饭是吃不下去了，我可怜的黑虎，我还没和它亲近够，我也可怜虎子，它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母亲。

      那虎子从河里回来，一进屋就站着看门框上的同类，它似乎嗅出了那是它母亲的身体吧，它一点也不爱吃东西了。下午，虎子常常呆呆地朝锅台边放狗皮的地方瞧，也常在地上，院子里嗅，晚上它又不吃食了，它好象也在想念黑虎吧，我看见它老闭着眼，无精打彩，虎子很少这样安静，它常常在黑虎躺过的地方转悠，大概在回忆黑虎生前对自己的恩重如山吧...... 那一时刻，我决心把没给黑虎的爱全倾泄到虎子身上，把它从困顿 、寂寞中解脱出来。

   经我的了解，我爸爸看我哭得那么伤心，他说他也不好受，家里养两条狗，得许多粮食，一条狗一年的吃食大概能顶半头猪，如是喂饱的话。所以考虑到家里养两条就做出了要老狗去死的决定。我不依不饶地追问怎么弄死的它，爸说是他们兄弟俩把黑虎吊在二门上用水把它灌死的，我知道我的黑虎性子烈，它一定挣扎过的......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黑虎在我的记忆长河中不但没有失踪，相反却经常在我看见有狗出现的时候就想起了它，我不怕任何凶猛的狗，所有的狗包括那恶狗我也不厌恶它们（疯狗除外），因为只有狗是忠诚的，不事二主的东西。今晚想起它，感觉和它分别的太久了，太久了，我是多么想你啊，黑虎，你能原谅我吗？黑虎，我在那之后的一天吃过你的肉做成的饺子，尽管只吃了一个就再也没吃下去，我还吃了你的一块小小的肉丝，那是含着泪吃进去的呀，那本是我不应该做的事啊，可是我却吃过你的肉啊，希望你的灵魂能宽恕我吧，想起你，我的泪就会来，这是真的。

      黑虎，我现在正用眼泪在写下这些将来能想起你的回忆录！

      黑虎，你是我忠诚的朋友，在我的生命里，我会永远记着你给我的青少年时期带来的快乐！
    
      在这里，我想告诉大家的是，我的爸爸是个很善良的老人，一生中从没做过缺德事，唯独这件事是他做过的破事。我们不能因为他曾经杀死了一条无辜的生命就说他是恶人，我从不认为他是恶人，所以请看过此帖的人务必不要咒骂我的爸爸，拜托！！！

2005-3-26